走過一條白石鋪制的小徑,映人眼簾的是一棟僅有兩層高度的小樓房,磚紅色的屋瓦配上綠、黃二色的琉璃瓦裝飾,整間小屋獨自成棟,仿若要與前面的主屋有所區隔,圍著小樓房植滿一排山櫻樹。
唐思兒湊近小屋的前庭,耳旁仍傳來刺耳的尖喊聲,隱約還透著幾聲女人的責備高喊聲。
唐思兒鼓足了所有勇氣,走進小屋內,小屋里頭的擺設相當簡單樸實,鼻間盡是清淡的木香味。
唐思兒頭探進屋內,發現一名女子正蹲在一名縮在椅子邊的小女娃旁邊,似乎正在爭論些什麼,神情有些激動,小女娃的年紀約莫七八歲,頭上綁著兩團小髻,臀上還系著桃紅色的絲帶,模樣極為惹人憐愛。
小女娃身旁站了一名女子,女子手上端著一碗黑色湯液,兩人似乎在為那碗東西發生爭執。
「唉!不好意思,請問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知該不該打擾對方,見到小女孩瑟縮的模樣,唐思兒還是開了口。
「啊?」女子旋過身,表情有些驚恐。「你……」
「少夫人!少夫人!你在那兒?!」屋外傳來婢女小竹的呼喚。
「少夫人,奴婢墨荷,冒犯了少夫人,墨荷罪該萬死。」墨荷急忙忙跪在唐思兒面前磕頭求饒。
「墨荷,你不要緊張,沒事的。」唐思兒扶起跪倒在地的墨荷。
「謝謝少夫人的大量。」
墨荷吁了一口氣,畢恭畢敬地站在唐思兒的身側,不敢有所逾越。
「少夫人!原來你在這兒,嚇死奴婢了。」小竹在看到唐思兒的身影後,才松了一口氣。
「墨荷,這女孩兒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縮在椅子邊?看她的樣子似乎很害怕。」
唐思兒試著伸出手,模模小女孩的頭,沒料到,小女孩突然抓住她的手掌,狠狠咬了下去。
「啊!天啊!」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唐思兒大叫出聲,而一旁的女婢更是嚇了一大跳。
「天啊!紫櫻小姐!」墨荷與小竹同時喊出聲。
「紫櫻小姐I那是少夫人啊,您可別傷了她啊。」
墨荷抱著衛紫櫻,小竹則是拉著唐思兒,兩邊都在使力,無非是希望衛紫櫻能趕快開尊口放人。
好痛!
唐思兒不敢驀然抽回手掌,衛紫櫻的小嘴,就咬在她的大拇指跟虎口之間,更讓她詭異的是,衛紫櫻竟然瞠大了眼瞪著她。
一雙明亮的圖眸,就這麼直瞪著唐思兒,似乎對她有著深沉的恨意。
她應該不曾見過她,為何她如此恨她?
「紫櫻小姐!奴婢求求您快松口,再咬下去,少夫人就要受傷了。」
小竹跟墨荷又是跪又是求,衛紫櫻依然不為所動,緊咬著不放。
擔心墨荷和小竹急躁的拉扯,會傷了衛紫櫻,唐思兒只好先忍下痛。「你、你們別扯她了,她想咬就咬吧,反正她力道不強,不礙事。」
唐思兒勉強扯出一抹笑,證明自己真的沒事。
「少夫人……可是……你的手會受傷。」
小竹一臉惶恐。唐思兒可是衛遲央交給她的責任,萬一她出了什麼差池,她可吃不完兜著走。
「我沒關系。」
唐思兒看著衛紫櫻,不同于小娃兒的一臉恨意,她的臉上漾著淺笑。
「少夫人!王爺看你受了傷會責備我們。」墨荷與小竹同聲哀求著。
「不礙事,如果王爺怪罪,我會跟他說明,不會牽累到你們。」
「少夫人!你對奴婢太好了。」
唐思兒的體貼寬宏,頓時贏得兩名女婢的好感,也拉近了唐思兒與衛王府奴間的距離。
正當唐思兒想辦法,如何讓衛紫櫻松口之際,忽然傳來一陣叱喝聲。「不得無禮!」
衛紫櫻瞄了瞄立在門前的偉岸身影,立即松了口,轉身背對著眾人,縮回椅子邊的角落。
「王爺!」
心虛作祟,唐思兒下意識地回避衛遲央的灼灼目光。
「墨荷!我是怎麼交代你的?」
衛遲央繞過唐思兒,腳步走在頭垂得低低的墨荷跟前。
「墨荷失責,不該讓紫櫻小姐傷了少夫人,請王爺責罰。」
說罷,墨荷抬頭瞧了唐思兒幾眼,立即跪了下去。
「等等……王爺,這不關墨荷的事,是舞衣自己闖了進來,才會嚇著了紫櫻,真的不關墨荷的事。」
唐思兒主動將墨荷護在身後,將所有的責任一肩扛起。
看到唐思兒為自己求情,墨荷感動萬分。「不!是墨荷的錯,墨荷該看好紫櫻小姐,請王爺責罰墨荷,這一切跟少夫人無關。」
听見唐思兒與墨荷兩人相互爭過,衛遲央擰起了兩道劍眉,表情臭到了極點,衛遲央冷漠地開口。
「夠了!墨荷,你失職在先,今天不準你吃飯,也不準離開落櫻小築半步。」
衛遲央話說完,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是!奴婢知道了。」墨荷含著眼淚點頭。
這樣就不準人吃飯?責罰未免過重。無論如何,她都要幫墨荷說些什麼才行。
「墨荷!你放心,我會找王爺說清楚,不會讓你受委屈。」
「謝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小竹!咱們走吧。」
離去前,唐思兒回頭,瞧了瞧蹲在地上的衛紫櫻幾眼,心頭微微刺痛著,腦海里更不停盤旋著衛老夫人對她的囑咐。
衛老夫人希望借由她的好命格,治好衛紫櫻的病癥,可眼下這個情況,似乎不是尋常的病癥,情況也遠比她所料想的嚴重許多,她又沒有什麼好命格,如果衛紫櫻的病況遲遲無法改善,那她究竟該怎麼辦?
她的真實身份是不是有被拆穿的一天?那她該怎麼辦?扇府又該怎麼辦?
這可是條死罪啊!
思及可能發生的下揚,唐思兒的身子猶如墜人冰容般,渾身冰冷顫抖不已。
第三章
直到遠離了落櫻小築,唐思兒才敢開口詢問關于衛紫櫻的一切。
「小竹!紫櫻究竟怎麼回事?我瞧她的年紀也有七八歲了,她會說話嗎?」
小竹苦著臉道︰「少夫人,小姐應該是會說話,但自從夫人去年過世後,小姐就不太願意開口,王爺請了很多名醫來看過小姐,小姐的病情一樣沒起色,直到最近,小姐似乎病得愈來愈嚴重,開始會咬人,還會亂扔東西,府里的丫頭都很怕到落櫻小築去,就怕被扔得滿頭包。」
「那墨荷呢?整個落櫻小築就她一人照顧紫櫻?」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墨荷是跟著夫人陪嫁過來的丫環,一向都是由她來伺候夫人,自從小姐出生後,墨荷就被派去照顧紫櫻小姐,直到現在,墨荷可以說是整個衛王府里,最了解小姐的人。
王爺和夫人是一對相當恩愛的夫妻,只是不知為何,小姐出生後,夫人就很討厭她,老叫墨荷將小姐抱得遠遠的,別來煩她,王爺雖然心疼小姐,但也不忍苛責夫人,就只好這麼耗著,直到夫人去年因病去世前,都沒抱過小姐一次,之後小姐就變得這個樣子了。」
「我想王爺一定很著急吧!」唐思兒的心口一陣心酸。結發妻過世,女兒又變成這般,這叫一個做父親的如何能承受?
「這是一定的,就因為王爺找了太多大夫,都沒辦法治好小姐的病,之前曾有一個算命仙告訴老夫人,說衛王府是極煞地,紫櫻小姐出生的時辰沖到了煞氣,才會導致小姐今天這樣,因此王爺必須娶一個能護住小姐命盤的女人,才有辦法救小姐的命,所以王爺會娶夫人您進門,還不就是听說夫人的命盤,是京城里最好的,能逢凶化吉、趨吉避凶……呃……」
小竹猛然停住未竟的話語。她、她剛剛究竟說了些什麼渾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