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又恢復了平靜。
不知不覺間,她已是一名高中三年級的學生,擺在眼前的目標就是考入哥哥念的大學!那樣就可以和他無憂無慮地漫步在大學校園中,享受甜蜜和快樂。
「哥哥,這些題怎麼做?好難哦!」她捧著書來到鐘信的房間,為了能考入他所在的那所重點大學,她抱著死拼的信念學習。
鐘信不費吹灰之力便解決了她口中的那些難題,「懂了嗎?」
「嗯!扮哥好厲害!」
她伏在書桌上做練習,完全浸沒在題海中,無暇顧及在一旁默默注視著她的鐘信,時間滴答滴答地走著,不知不覺間已經凌晨,向日葵揉揉眼楮,拖著沉重的腳步準備離開。正當兩人吻別之際,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柔情蜜意,兩人靜默地听著從門外傳來的令人不舒服的聲音。
「你撒謊!」芮雅的大喊大叫再次驚擾了平靜了些日子的家。
「芮雅,你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真的是因為同事心情不好,我才去陪他喝了幾杯酒,消消愁!」鐘良無奈地解釋,心中對這樣的解釋感到厭倦與疲憊,為什麼妻子總是把他想歪?為什麼總是不相信他?
他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因為那次失敗的婚姻,他毀了一個好女人,那是他永遠都無法彌補的過錯!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愛的女人,又幸運地把她娶回家,可萬萬沒有想到婚後竟會落到這般令人無奈!
「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合伙騙我!同事借酒消愁……哼,我看是你自己消愁吧!」芮雅冷笑著,烏黑的大眼狠狠地瞪著丈夫,「渾身的酒臭味,酒後亂性!我沒說錯吧,男人都是一個德行!」
鐘良失望地瞥了妻子一眼,什麼都不想說了,拿起外套準備離開這個令他疲憊的家。
「你去哪兒?」她上前揪住丈夫的胳膊追問。
「借酒消愁。」他淡淡地說,卻狠狠地甩開了妻子,此時他已沒有了怒火,失落與沮喪糅在一起佔據了整顆心。
「不許去!」芮雅沖出家門,拽住離開的丈夫,現在,她已經憤怒到了極點,頭腦中充滿丈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歡娛的畫面,完全陷入了自己編織的迷網中不能自已。
「芮雅……我們離婚吧。」鐘良再次甩開了她的鉗制,冷冷地走了。
「離婚?這輩子都別想!」她失去理智地大喊,殊不知驚醒了多少夢中人。
家,應該是充滿溫馨的,能讓人卸下所有疲憊和包袱的空間,可是他的家卻充滿令人窒息的壓力!鐘良堅定了離婚的念頭。
靜靜地听著父母的爭吵,鐘信的始終沒有松開懷里黯然神傷的小人兒,把她摟得更緊。父母的爭吵令向日葵不安與失落,本以為媽媽不會再這樣不可理喻,可事與願違。
雙臂緊緊地環著他的腰,一想到父母有可能離婚,她就把他摟得更緊,「我死也不想和哥哥分開!」
「沒人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他深深地吻上她的唇,吻去她所有的不安。不管別人是聚是離,都與他們不相干,他只會執著地把她擁在懷里,聆听她的聲音,凝視她的笑容。
第二天,鐘良下班回家,目的是回來取些衣物之後再回公司住,他想讓妻子冷靜地考慮離婚這件事情。
當他步入家門後,一陣飯菜香飄過來,順著香味,他看到了擺滿一桌的飯菜,都是他愛吃的。
「親愛的,你回來啦!我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趁熱吃吧!」芮雅解下圍裙,笑盈盈地說,完全沒有昨日的瘋狂。
有那麼一刻,鐘良被妻子的行為感動,他甚至閃過放棄離婚的這個念頭,繼續和她生活,但一想到她捉模不定的脾氣秉性就立刻清醒起來,他是一個理智的人,不能被擾了心。
「我拿些衣物,還要回公司。」
幾秒鐘,芮雅的笑容僵在臉上,轉而又是愉悅的口吻,「先吃飯吧,我特意為你做的!」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又為他添上滿滿一碗米飯。
妻子近乎強迫的熱情使他不得不留住腳步,緩慢拿起筷子,遲疑片刻又將它放下了。
看到丈夫的動作,芮雅再也笑不出來了,眼楮酸酸的,哽咽著,「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我知道自己錯了,鐘良,我是愛你的!原諒我吧,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脾氣了!」
「芮雅,在這一年的婚姻生活中你的喜怒無常令我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他不敢相信她虛空的保證,如果這段婚姻生活硬是要繼續下去,惟有彼此備受折磨。
丈夫的話深深刺疼了她的心,芮雅的眼淚奪眶而出,「不論我怎樣說,你還是會堅持離婚,對不對?」
這是她對丈夫最後的期盼,可得到的是丈夫毅然決然的點頭。
「好吧……既然你已經不再愛我,那就離婚吧。」
芮雅只感覺自己的一顆濃濃的愛心被蹂躪,被撕碎,望著丈夫的堂堂儀表,想到他那毫無回旋余地的態度,突然,所有的不甘與委屈化為一團深深的憤怒,為什麼她的愛到頭來總是一場空?為什麼所有的男人都要背叛她?這究竟是為什麼?!
她在自己混亂的思維中越陷越深,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氣和怨氣向她籠罩,重重地壓著她,令她透不過氣,難以忍受。
鐘良本想勸慰她,但當看到她那怔怔的眼神時就打消了念頭,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的,她完全听不進去,「我先走了,明天再來。」
凝望丈夫高大的背影,芮雅緊緊咬著嘴唇,牙齒陷入唇瓣卻不知疼,眼中燃燒起兩團愈烈的怒火,這怒火又挑弄著她緊繃的神經。突然,她飛奔向廚房從案上抄起鋒利的菜刀直沖向鐘良,怒火似洪水般沖毀理智的最後一道防線……
「啊!」一聲淒厲的叫聲撕破寧靜的午後。
一刀、兩刀、三刀……芮雅緊握菜刀朝早已躺下的人一刀一刀狠狠地砍去,惡狠狠地咒罵,血光四濺,剎那間血流一片……
就在鐘良猛然感覺心髒劇烈地穿心疼痛時,他根本來不及思考,任由血液從身體中噴出、任由力氣從身體中抽走、任由眼皮一點點沉重,就在陷入黑暗之際,他隱約看到歸家的兒子,想叫他離開卻叫不出聲,霎間,黑暗完全吞沒了他。
鐘信怔怔目睹倒在血泊中已經咽氣的父親,目睹面目猙獰的芮雅發瘋般地用菜刀猛砍爸爸已經不再動彈的身體,扎眼的鮮紅,充斥了他的雙眼、封住了他的喉嚨、割斷了他的思想、鉗制了他的腳步,他好似溺死在鮮血中,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僵直地杵在家門口,瞳孔中映出一個嗜血般的女人瘋狂地砍著一個早已血肉模糊的身體。
刺耳扭曲似鬼叫的笑聲漸漸弱下來,當鄰居們怯生生地趕來時,看到的是一個早已斷氣倒在血泊中的男人,一個從頭到腳染血痴笑的女人和一個動都不動倚門而坐在血泊中雙眼圓瞪的男孩。
當向日葵再次出現在鐘信面前時,她那殘存的意志力完全崩潰,顫巍巍地摔在地上,在醫生和護士緊急護理下才恢復意識,她拒絕護士的攙扶,跌跌撞撞地步向鐘信的床邊。
鐘信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床角,空洞的雙眼呆滯地盯著地板,強烈的驚恐使他本來就蒼白的面色蒙上一層慘白。此時,即使是他最最心愛的向日葵在身邊,他依舊如同死人一般渾然不知曉。
「哥哥、哥哥,你看看我,我是向日葵啊!」她抖著嘴唇,反復撫模他冰冷的面頰,可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雙唇緊閉,盯著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