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然後媽媽並沒有做反省,反而緊緊盯著爸爸不放,在媽媽看來,爸爸不能有一點的私人空間!家里的電話全部由她接听,只要是陌生女人打來的,她都要問個清楚。我為媽媽的愚蠢感到難過,多次勸她,可她根本听不進去。那時,我們三口之家雖然過著相對富裕的生活,可家庭氣氛總是很緊張,空氣中隱藏著濃濃的火藥味,一觸即發。最終,爸爸再也受不了媽媽的怪脾氣,提出了離婚。就在離婚那天,他帶來了一個女人,從兩人的舉動可以看出他們的關系非同一般,不像是剛剛認識的樣子,那時,我的身體好像被電流擊中一般,感覺自己被爸爸欺騙了!他對我保證過不會做對不起這個家的事情,可他卻失信!我好失望,那天我哭得特別的傷心……」
向日葵哽咽了,好像她又回到了令她傷心的那天,頭輕輕枕上他的肩膀,鐘信則為她圍好被子,擦去她臉上滑落的淚珠。
「爸爸媽媽離婚之後,爸爸又來找過我,我不想見他,那時我的心里只有媽媽,為她感到難過,我不能離開媽媽!有一次,爸爸突然出現在我的學校門口,他告訴我他和那個女人結婚了,如果願意,我可以和他們一起生活,他們可以給我一個完整的家。爸爸的話撲了空,我決絕地轉身走了,什麼都沒說,心中對他充滿憤恨,他的第二次婚姻和媽媽的離婚僅僅相隔半年!」
「現在……你還恨他嗎?」鐘信突然開口,若有所思地問,听著她的故事,他的思緒也飄回了那段曾有媽媽的日子。
「不恨了,恨不起來了,看到媽媽現在的樣子,我反而理解爸爸當時的心情。唉,媽媽本來是一個好溫柔的女人,只不過她的骨子中比別的女人多了一點敏感,結果卻……」
她陷入無盡的嘆氣中,緊緊摟住他的胳膊,「哥哥,你不會離開我對嗎?只要有哥哥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望著她明淨清亮的大眼楮,鐘信的目光中浸滿柔情蜜意和深深的傷感,「你……為什麼總是那麼樂觀……」
「因為我是向日葵呀!我只會向著太陽生長,太陽把我照得暖暖的!扮哥,你知道嗎?你就是我心中的那個太陽,我只會為你而笑,為你而哭!所以,請哥哥待在我身邊,把我照得暖暖的,我不會再讓你感到孤獨寂寞!」
她誠懇直率的言語深深震撼了鐘信的心,濃濃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充斥全身。把她緊緊擁在懷里,他親吻著她的額頭,激動之情難以言表。自從媽媽離開後,幸福再也沒有眷顧他,現在,是她把幸福又還給了他,他怎麼能放走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呢!
窩在哥哥溫暖的懷里,向日葵像一只貪婪的貓,拼命汲取他的味道,慢慢地,她湊近他的唇,輕輕地覆在上面。他們的初吻,柔柔的、淡淡的,卻撩人心弦。
良久,他們戀戀不舍地結束了濃情的初吻,甜蜜而青澀。
「哥哥,當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不開心。」她撫平他皺起的眉頭,看到他眼中的傷感,她好心疼,決心要把他心中所有的不愉快統統趕走。
鐘信雋永地微笑著,輕輕地搖著頭,「我的媽媽,花百合,她真的如百合那般柔美恬靜,她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丈夫和惟一的兒子,可是卻無法從丈夫那里得到同樣的愛……」
他倦倦地望著前方,好像要穿透那面牆,「一開始,媽媽就不該愛上爸爸,他們的婚姻純屬為了責任,一份父輩強加的責任。」
「因為某些原因?」她老實地待在他溫暖的懷里認真地听,很高興他能把如荊棘般纏繞著他的心事對她傾訴。
「嗯。」被踫到了痛處,心情沉重起來,他埋首在她的肩上,「我的爺爺女乃女乃、外祖父外祖母他們從高中到大學一直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大學畢業後都各自創業。也許是命運的緣故,外祖父和外祖母經營的公司雖然規模小但很順利地就入軌了,並且取得不俗的成就,而爺爺女乃女乃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在商場上經過將近十年的模爬滾打,成績也是一般般。更糟糕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金融危機徹底擊潰了爺爺女乃女乃,他們變得身無分文。」
說到這兒,鐘信深深地嘆氣,「為了能夠幫助爺爺女乃女乃,讓他們重新開始,外祖父希望兩家聯姻,一方面在經濟上可以幫助同窗舊友,另一方面他們認為青梅竹馬的爸爸媽媽理所應當該成為夫妻。錯了,完全錯了,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在爸爸心中媽媽就像是他的小妹妹,不幸的是媽媽卻深愛著爸爸……」
「即便如此,爸爸他為了大人們眼中的期盼,背負著責任地娶了阿姨,對嗎?」向日葵听著他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心都被揪疼。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婚後,在父輩面前他們像一對幸福美滿的夫妻,當然,媽媽是全心愛著爸爸,所以她不用去扮演什麼,而爸爸就不同了,他依舊認為媽媽是他的小妹妹。老人們年事已高,抱孫子心切,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媽媽生下了我。之後,他們的關系並沒有因為我的出生而改變,反而越來越疏遠,爸爸經常以工作繁忙為由住在公司,所以我幾乎是在媽媽的呵護下長大。當我慢慢懂事時,也問過爸爸為什麼不和媽媽在一起,那時媽媽總是模著我的頭,給我一個溫柔的笑容,說爸爸忙。我試著去接受媽媽給我的答案,後來,我發現媽媽對我說撒了一個美好的謊言,直到她生病,爸爸在家里的出現次數才漸漸多了起來。盡避這樣,我對爸爸的做法還是耿耿于懷,甚至有些記恨;盡避這樣,媽媽還是沒能在爸爸的精心照料下停住腳步,她走了,永遠地離開了我……」
向日葵輕輕擦去掛在他眼邊的點點淚滴,她見不得男人哭,因為男人的淚和女人的不同。
「媽媽臨走前,她對爸爸說,她很後悔嫁給他,因為她羈絆了他追求幸福的腳步,但是她又慶幸嫁給他,因為她有一個好兒子……最後,媽媽是在爸爸的臂腕里緩緩合上了雙眼,眼中的淚水順著她蒼白枯瘦的面頰淌下,她走得安詳,走得幸福。」
向日葵撫模他濃密的黑發,安撫他,減輕他的痛苦,「哥哥,你恨爸爸嗎?爸爸他不是壞男人。」她試圖化解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
「其實,事情的真實情況都是爸爸告訴我的……對他,有期盼、有遺憾、有失望、有恨、也有愛。」
痛苦被一瀉而盡,鐘信感覺心中不再有堵塞,一股前所未有的釋懷將他籠罩,他收起哽咽,突然捏上她圓圓的臉。
「喂,你在干嗎?!快放開手!再捏下去會越來越圓的!」她啪啪地拍打他那死捏著她的臉不肯罷休的手,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和她的臉過意不去?!
「呵呵,好有趣的臉,我早就想捏了!」看著她被捏得變形的臉,鐘信開心地笑了,這個笑不僅僅來自于她,更是來自于那顆逐漸被叩開的心。
自從和女兒發生激烈的爭吵以後,芮雅認真做了反省,但並沒有按照女兒的意思去看心理醫生,因為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心理疾病,所有的爭吵只不過是情緒的一時失控造成的。
經過一些日子的冷戰,向日葵發現媽媽對爸爸的態度有了好轉,雖然有時還會不經意流露出神經兮兮的緊張感,但沒有原先那樣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