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是我。」他回答,讓她放心。「很累嗎?怎麼不回房間睡?」
他低沉的聲音听起來很悅耳,像是電台主持人獨具天生好音質,幽幽的淡入她的耳朵,松弛她的神經。
「嗯……」飛舞從喉間逸出軟弱無力的回應。
樊之甚居高臨下的睇著她蒼白的倦容,知道她累壞了。不過,她的家人來訪一事,不能不告訴她。
「今天早上,你爸媽和爺爺女乃女乃來這里找過你。」他在另一張單人椅坐下,如談論天氣般提起。
因為身體過度勞累,導致飛舞的思考能力不太靈光,理解力相對大減。好幾秒以後,她才猛然驚覺,醒了過來。「咦?」她倏地起身,杏眼圓睜,發出驚呼。樊之甚等著她發問。
「人呢?他們人呢?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或者去飯店找我?」她一陣慌張,詫異大過于喜悅。
「他們說不想打擾你工作。」他陳述事實。
「然後呢?他們……他們就走了嗎?」飛舞終于徹底清醒,控制不了激動的提高了聲調。
「沒有。後來我帶他們去吃飯,四處參觀,剛剛才送他們到飯店休息。」他簡單帶過今天的行程。
她小嘴微啟,一時啞口無言,可是心里驀地洶涌翻騰,心頭被許多情緒塞得滿滿的,眼眶微微濕潤。
‘他們直爽豪氣,跟某人愛鬧別扭又小器的個性大不相同。」樊之甚意有所指的看向她,乘機挖苦她。
飛舞的心頓時一沉,對他的好感立時消失無蹤,一句謝謝卡在嘴邊,硬生生收了回來。
「我爸媽和爺爺女乃女乃住在哪一家飯店?」她直接問重點。「是‘天迎’嗎?」天迎飯店是她任職的連鎖飯店。
他抬眸迎向她泛著血絲的雙眼。「是帝王飯店。」
她立即從沙發上彈起來,大肆撻伐。「你為什麼不帶他們到天迎飯店?你明明知道我在那里上班,可以有員工折扣,你偏偏帶他們去住別家飯店,而且還是帝王飯店那個高級、高貴、高檔得要命的飯店?」她吼著,眼淚真的要掉下來了。
「他們難得上來台北,為了犒賞他們辛勤的人生,我不覺得安排他們住帝王飯店有何不妥。」樊之甚冷靜的說。
「錢不是由你來出,你當然不痛不癢!」飛舞的頭頂簡直快冒火了。
「他們辛苦養育你,你連那些錢都舍不得花?」他撇唇,不以為然。飛舞登時漲紅了臉,垮下嬌顏嘀咕道︰「可是那真的很貴嘛……」她的心在抽痛哪!
「他們要是看到你的反應,一定很傷心。在你心目中,他們竟比錢還不如。」樊之甚嘲諷道。
「才不是那樣!」她揚聲駁斥。「我賺錢就是為了要孝順他們的。」語畢,她的滿腔憤怒突然釋懷,不覺得心疼了。
他找到治她的方式,或者說,他已經模透她的脾氣,嘴巴雖然愛埋怨,可是她的耳根子軟,心腸更軟,也很有正義感。
「那就好。」他覷她一眼,淡然道,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
安靜不到一分鐘,飛舞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口氣急迫的追問︰「你……我媽難道沒問起我們的關系?你怎麼解釋?」她太了解自己的母親,什麼都好,就是太八卦、愛管閑事了點。
「任媽媽打從一開始就認定我是你的同居男友。為了不讓她擔心,我只能接受她的誤解。」樊之甚把想法告訴她。「所以,請你務必配合。」他盯著她的眼神很嚴肅。
「配合?」她拔尖了音調。「要我配合什麼?」
「在他們回去前,你要記住,我們是同居的戀人。」他傾身靠近她。「這是既能遵守我們的賭約,又不讓你的父母、爺爺女乃女乃太震驚、操心的唯一辦法。」
「你心機很重耶。」她皺眉批評。「既然曉得他們會擔心,你就離開我家不就得了。」
「你收了我那麼多錢,現在還想反悔?」他沉著俊臉逼近她。他的氣息拂過臉頰,飛舞的思緒忽然散漫開來,臉頰微微發燙。
「無話可說了?」樊之甚挑眉訕笑。
「你這個人好市儈,開口閉口就用錢壓人。」飛舞不服氣的嘟囔。聞言,他咧開嘴,回敬她一句。
「你好像也不差,開口閉口都在計較錢。」她語塞,腮幫子氣得鼓鼓的,發現自己老是斗不過他。
「我說的話,你記住了嗎?」他非要從她口中听見肯定的答覆。
「你不要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說話行不行?寄住的人是你,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客氣一點嗎?」飛舞借題發揮,不想讓他的氣勢總凌駕于她之上。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他凡事要求清清楚楚,不讓她有借口辯解。飛舞深吸一口氣,壓下憤怒。「好啦好啦!我會配合。」
「如果你能乖乖听話,我自然也會客氣一點。」他以施恩的語氣說道。
「那還真是感謝您的大恩大德。」她冷哼,從齒縫擠出話來,樊之甚低低的笑了笑。
飛舞扭頭轉身,踱到冰箱前用力拉開門把,一股涼氣鑽了出來,她舒服的吁了口氣,伸手要拿冰涼的啤酒。
她來不及收手,冰箱的門就被他關上,手和啤酒罐一並被關在冰箱。「喂!很痛耶!」她仰起小臉,氣得吹胡子瞪眼楮。
「你該睡了。」樊之甚制止她酗酒。「累了就該好好休息。」他看見她眼楮下方有一道陰影。
「你在關心我嗎?」飛舞虛假的干笑,認定他只是存心跟她作對。
「你願意接受我的關心嗎?」他放緩語調,直視她漂亮的黑瞳。難得有機會眼她「培養感情」,他當然要好好利用。
她的胸口一陣窒塞,覺得口更渴了。
雖然她不願認輸,可是每當盯著他獨特的淺棕色眼珠太久,她就會像被催眠似的,腦袋一片空白,恍恍惚惚。
于是她下意識的避開視線,決定鳴金收兵。
見她打消拿酒的念頭.樊之甚才讓她的玉手重獲自由。「酒還是少喝一點。」他誠懇的規勸。
又來了!他老是忽而輕佻、忽而正經,教她迷惑不已。
「好了,看夠了就快去睡。」他退開,柔暖的催促。
「誰在看你?自戀狂。」飛舞啐了聲,越過他直接回房。
沐浴後她躺在床上,各種思緒涌進腦海,把一天發生的事情重新想過一遍。最令她開心的,莫過于總經理居然主動找她說話。因為她的好友是他的表妹,所以在他面前提過她的名字好幾次,他今天甚至還對她說有機會可以一起出游。
要不是有其他同事在,她一定會大聲尖叫歡呼。
心儀男人的邀約耶!希望能早日成真。
男人就該像總經理那樣,事業有成又風度翩翩,而不是像寄住在她家的家伙,經商失敗卻時常一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又不僅體貼……
無意間,飛舞的思緒又繞到樊之甚身上打轉,直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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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良久,飛舞還是遞出假單,請了三天的特休陪伴北上的父母及阿公阿嬤。
年輕女上司要求她只要有人願意代班,就準她的假。
她的同事都清楚,她年紀輕輕就北上賺錢,和家人聚少離多,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大家都義不容辭的一口應允,要她好好陪家人,享受親情的溫暖。有了同事義氣相挺,女上司很快就批準了她的假單。雖然她在台北住了好一陣子,但去過的地方屈指可數,行程的安排讓她傷透腦筋。
一大早七點多,她就捧著自書局翻書抄下來的筆記,努力研究路線,景點不是問題,障礙出在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