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親一向不過問他感情方面的事,會主動提及勢必是受到長輩施加的壓力,畢竟老人家的思想與觀念,不可能輕易改變。
「所以媽幫你物色了幾個對象,你挪些時間跟對方見面好嗎?」陶詠然似是徵詢意見,卻是不容拒絕的命令。「當然,如果你有固定交往的女孩,媽會幫你推掉相親,不會失禮的。」
東方神狐疑的看了妻子一眼,但沒有插嘴。
他相信老婆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況且身為母親關心兒子也是天經地義,不值得訝異。
東方極沉默片刻,給了母親肯定的答覆。「時間隨你安排,我會配合。」他的最後一絲笑容消失隱沒。
「好,那我再跟你聯絡,可要接我的電話喔。」陶詠然興高采烈,假裝沒發現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
「我還有約,先出門了。」東方極向雙親告別,離開自家華宅。
東方極駕著愛車,隨意的在市區兜轉一圈,一邊打發時間、一邊沉澱思緒,晚間九點多,他驅車前往最終目的地。
那是一家會員制俱樂部,是他和好友們聊天品酒的場所,也是彼此訂下賭注游戲後第一次相約踫面,今晚的聚會召集人是他。
他身著當季頂級時街名牌服飾,經過整理的有型黑發,眼神狂放不羈,這才是真正的他——
不必偽裝、不必壓抑,回歸真實的自我。
進到包廂,里面空無一人,他是第一個赴約者。
他先點了酒和幾樣搭配的下酒菜,逕自獨飲起來,耐心等候好友到來。
喝完一杯,他稍作考慮後,決定貫徹計劃,撥打電話給知念,讓她安心。
電話響了兩聲,還沒被接起,包廂的門就被推開,東方極反射性的望向來者,接著立刻切斷通訊。
「繼續啊!不必管我。」進來的是此次聚會成員之一——解忍,姿態帥氣的坐進沙發,雖然表示不在意,雙眼卻一直興味盎然的盯著他,好奇他打電話的對象。
東方極覷了他一眼,然後收起手機,不以為然的撇唇道︰「我是要打電話催你們幾個遲到大王。」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選擇隱瞞……
「哦——是嗎?」解忍嗤笑一聲,擺明不信。「可是你的表情有點心虛。」
「我為什麼要心虛?」東方極輕嘖一聲,嗆了回去。
「難得見一次面,火氣這麼大做什麼?」解忍打量他。「有什麼不順心的事,說來听听,身為朋友,可以為你分憂解勞。」他說得一派正經。
「少自以為是。」東方極冷啐。「我怎麼可能有不順心的事?!」他的狂狷自負展露無遺。
「沒有最好。」解忍笑得別有深意,就此放過他,不再窮追猛打的逼問。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隨便聊了幾件目前的當紅新聞與話題,其他人也陸續抵達現身。
他們五個人從小就因雙親的關系而相識,五個家庭的孩子男男女女加起來人數可觀,大家感情都頗融洽,但總會有幾個人特別合得來,一起游戲玩樂、一起讀書泡妞,即使分別上了不同的大學、分散各地,私下仍舊聯系頻繁,二十年的交情,彼此熟得不能再熟。
「約我們出來,打算說什麼?」五人中年紀最大的顏天祈,文質彬彬、氣質穩重,很有兄長的架勢。
導入正題,其他人都將視線調向召集人東方極,等待他開口。
他擱下酒杯,把昨晚遭到不明人士攻擊的事約略敘述了一遍,也把疑點告知眾好友。
「喂!你該不會懷疑是我們干的吧?」樊之甚首先發難。
東方極挑眉,倒也誠實招供。「開始的確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他的坦誠惹來四名好友的白眼對待。
「原來我們在你心目中這麼卑鄙下流,為了贏你的區區三百萬,還弄出無聊把戲?」冷冷吐嘈的是「尊榮金融集團」二少滕洛,俊秀的臉孔也是冷冷的。
東方極笑了笑,絲毫不在乎好友的調侃,但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有錯。「我只是想確認一下,這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的口氣似是而非,讓人難以猜透他的話里有幾分玩笑、幾分認真。
「極,你到底是為了自己被揍不服,還是因為他們動了你的女人?」解忍提出了眾人關注的重點。
「依我判斷,應該是一半一半。」樊之甚微眯起眼,訕笑道。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的笑了。
他們一派輕松的態度和笑容讓他首度後悔約他們見面,覺得他們每句話都像是針對他似的,于是繃著俊臉,索性閉嘴喝悶酒,話題也因為他的沉默而不了了之。
他以為見到好友.他的心情就能放得開,並且肆無忌憚的大放厥詞,就和過去任何一次的相聚一樣,結果卻令他大夫所望。
尤其看他們一個個怡然自得的模樣,仿佛只有他為了賭約而影響心緒,東方極就更難釋懷。
當年,他們五人的父親開創「游戲」之先例,他父親東方神以最後一名作終,他暗暗發誓這次要扳回一城,成為勝者。
然而目前情況有超出他掌控的趨勢,或許當初他挑錯人選,不過,愛慕虛榮的女人,恐怕一開始就不可能收留他,他的計劃根本無法進行。
東方極憋著滿腔悶氣無處發泄,烈酒一杯接續一杯,很快就豪飲掉大半瓶限量洋酒。
「極,別再喝了,這樣喝酒很傷身。」顏天祈以兄長的姿態,制止他毫不節制的喝法。
東方極置若罔聞。
本來就不甚熱絡的氣氛,顯得有點僵。
「無趣。」滕洛冷哼.貿然起身。「先走了。」
對于他的離去,並沒有人挽留,因為大家都太熟悉他不太合群的個性,不過他會弧僻寡言,也是事出有因。
他們沒有人會介意也都十分包容,也為了無法融化他心里的萬年冰山而遺憾。
「好像沒戲看了。」解忍放下交疊的長腿,喝完杯中剩余的酒,也跟著離開包廂。
五人走了兩人,令東方極感到掃興不已。「你們兩個也可以走了。」他看也不看好友一眼,語氣冷淡。
「你這家伙……」樊之甚欲言又止,把關心的話吞了回去。
縱然清楚他心情欠佳,不過.當事人沒打算說明,他們也不會強迫問出個所以然來。
即便他們交情匪淺、情同手足,但無論是哪種關系之間,互相保持一點適當的距離很重要,畢竟,每個人都會有想隱藏的秘密,太貼近會讓人窒息,並且缺乏安全感。
「祈,我們走吧!」樊之甚也不想留下來自討沒趣。
「酒別喝太多。」臨走前,顏天祈仍不忘叮嚀。
東方極揚起了嘴角又頹然垮下。「快回去陪你們的女人,一個月以後,把錢準備好交給我!」他口中的女人,指的是為賭注而挑選的對象。
他口出狂言,宣示自己終將成為最後贏家。
「希望如此。」樊之甚淡淡應了一聲,偕同顏天祈退出包廂。
偌大的空間恢復安靜,東方極的心卻一片喧囂。
不知為何,看到父母恩愛依舊的真摯愛情,他受到不小的沖擊,心情始終無法完全平靜下來。
他吁了一口氣,再喝下一杯酒,已有了八分醉意。
東方極又將酒杯斟滿,飲了一口卻再也難以入喉,好看的五官因胃部翻攪而糾結。
上一次喝酒喝得過量導致不適的情況,他已記不清是多久以前的事……是滿二十歲生日那晚?還是大學畢業舉行慶祝會那天?
他靠著沙發,閉上眼沉澱思緒,但並沒有達到淨空腦袋的效果,還把近來發生的種種紊亂的事件想過一遞,甚至連頭都隱隱作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