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開口,又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問候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下。
她斂眸,低頭往一旁走過,不打算與他有交集。
當她越過身邊,堂司冷不防一把擒住她的皓腕,力道頗大。
李夜泠吃痛,不禁攢起秀眉,幽幽地望著他沒有溫度的俊美臉孔,心海翻騰。
「見了面連招呼都不打?!」他斥責她的無禮與回避,一臉不高興的模樣,說明他的在意。
見到迎著夕陽走來的她,籠罩在金黃色、不刺眼的柔美光線中,似是前來救贖他的天使。
他郁悶的情緒仿佛瞬間找到釋放的出口,或許,潛意識里,他一直在等待她的出現,給予他溫柔的、溫暖的安慰。
可是,她卻一語不發,這樣淡漠的她,讓他難以釋懷,無法忍受。
李夜泠閃躲他罩上一層薄霧的深邃瞳眸,避免自己的心髒為他瘋狂鼓動。「你希望我喊你什麼?未來的姐夫?」她壓低音量,訝異自己刻薄的語氣。
他和她姐姐舊情復燃,他的心里永遠都沒有她的位子,他愛她的姐姐晨露,當然不可能跟心愛的女人的妹妹結婚。
這樣「正當」的理由,並沒有讓李夜泠的心好受一點。
「胡說什麼!」堂司瞪著她,覺得她的話莫名刺耳。「不必像只刺蝟似的針對我,我沒得罪你什麼。」
「對不起。」李夜泠疏冷地搪塞,試圖用力抽回手,逃離他的眼神以及他的氣息。「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她想說的,都是他不想听的。
堂司加重力道,強迫她面向自己。「你認為我對不起你?」
「沒有。」她否認。
「說謊!」他否決。
「我怎麼想都跟你沒有關系。」她口吻很輕,卻是句很重的話。間隔須臾,她又近乎呢喃道︰「讓我對你完全死心,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一股失望與悵然侵襲胸口,致使堂司頹然松開她的手。
他以為可以從她口中听到溫柔的慰問,然而她的態度卻是如此漠然,令他沒來由感到失落。
她的所作所為顛覆了一直以來他對她根深蒂固的印象,不再熟悉……
「你走!」堂司冷沉地命令,語落,重重踹了一旁的垃圾桶一腳,鐵制的柱狀垃圾桶搖晃了幾下,「砰」的應聲倒地,猶如他發出的怒吼。
李夜泠陡然一驚,怔然盯著他冷冽肅穆的俊顏,鮮少看到他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情緒,她受到不小的沖擊。
正要開口,一道清亮的嬌嗓從身後傳來,第一時間,她就辨認出來者的身分,李夜泠知道已沒有她出場的機會,是她該離場的時候。
「夜泠,你要走了嗎?」李晨露連忙叫住她。
「姐姐。」李夜泠極力忽略胸臆間的酸楚,親切地喚著。「我該走了。」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氣氛不太好。」李晨露來回打量兩人,最後視線落在妹妹臉上,美麗的雙瞳掠過一抹不尋常的光芒。
「隨便聊聊。」李夜泠輕緩回答。「今天的場合,本來就讓人高興不起來。」
李晨露半信半疑。
「我先走了。」李夜泠不再逗留,倉促離去。
有那麼一瞬間,堂司反射性地伸手想捉住她,結果只握住她急速經過時掀起的冰涼空氣。
這一刻,他忽然深刻體會到,所謂「失去後才懂得珍惜」是什麼滋味。
他以為生活中少一個人在身邊圍繞,並不會有多大影響,他依然是他,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與不同。
然而現下,他有了不同的領悟——
一個不再對他柔情、百依百順的女人;一個沒有太深厚感情、病逝的長輩︰;前所未有的空洞感充斥心頭,頭一次被一股濃烈的無能為力感包圍籠罩。
堂司感到喉頭干澀。
直到李夜泠縴細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他才不著痕跡地別開眼。
「說不定李夜泠跟倪耀的好事真的近了呢!」李晨露貿然提及,看似無心,其實有意試探。
也許是女人天生的直覺,她覺得自從堂司和李夜泠沒有婚約的羈絆後,關系反而顯得撲朔迷離、曖昧不清,令人介意!
堂司黯下眼瞳,沒有反應,好像沒听見她說話。下一秒,他默默地往爺爺的公祭會場方向走去,擺明不想搭理她。
「阿司!」李晨露瞪大美眸,氣急敗壞地大喊。
他老是這樣冷冰冰地對待她!教她情何以堪?
李晨露心有不甘。
在接觸過那麼多男人之後,她還是覺得他最令她著迷——年輕出色的外表、卓越的工作能力、絕佳的家世背景,以及優異的學歷,這種優質男人,當初她怎麼會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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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天色一片灰藍,李夜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雙手空空,手提包被她二度遺忘在某處,沒有帶走。
她內心慌張,不習慣這麼丟三落四的自己。
李夜泠苦著臉,倉皇調頭,站在不甚熟悉的交叉路口,竟無法辨認來時的路。
她的方向感雖然算不上頂好,但幾分鐘前才走過的路,要記住並不難,但她卻忘了、不記得了,腦子里一片空白、一片混亂。
在這麼熱的季節里,李夜泠的手心與額際卻不斷沁出冷汗,單薄的身軀止不住地發顫。
躊躇了將近一分鐘,她憑著模糊的印象,挑了左手邊筆直的道路走去。
幸好,她走對了!
她向負責接待的人員詢問手提包的下落,動用了兩男兩女幫忙尋找失物,卻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
「是LV手提包吧?五分鐘前,大少爺確認過提包里的證件,離開時一起帶走了。」總接待告知情況。
「我知道了,謝謝你。」李夜泠柔聲道謝,停頓了下,紅著臉問︰「那個……請問可以借用一下電話嗎?」她第一次遇上這種事,十分難為情。
「沒問題!」總接待很豪氣地掏出手機借給她。
李夜泠心懷感謝地接過行動電話,背過身,快速按下十個數字,等待接通的短暫時間,她竟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髒撲通撲通的失序狂跳。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話筒傳來堂司低沉卻緊繃的磁嗓。
「我是李夜泠。」她先報上姓名,听到他若有似無的應了一聲,她接續道︰「我的手提包是你帶走了嗎?」
堂司稱是,未等她開口,他不容置喙地直接說道︰「我在Golden精品旅館的酒吧等你。」
李夜泠反應不及,他已切斷通訊。
嘆口氣,她把手機歸還原主,也只能赴約。
她的隨身物品都在包包里,特別是寫滿行程與心情記事的冊子,是她近來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她轉身離開,踩著夜色來到路口,搭上計程車,直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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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精品旅館外,李夜泠對司機提出抱歉的要求︰她請對方和她一起上樓,再把車資交給他。
她很擔心自己下車後,就把該付的費用忘得一干二淨,于是硬著頭皮請司機與她跑一趟。
她對自己的記性已沒有把握了。
司機雖然狐疑,不過還是按照她的吩咐,跟她下車,搭電梯到頂樓酒吧!
李夜泠請侍者帶路,找到堂司的位子。
堂司抬頭,瞥見她身旁陌生的男子,英挺的眉微微攏起。
司機被他銳利的眼神駭住,倍感壓力,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李夜泠環顧四周,在空位上看見自己的手提包,連忙從皮夾里拿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司機。「給你添麻煩,真不好意思。」她對他歉然一笑。
司機盯著她氣質月兌俗的臉龐,暗自覺得她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他收下紙鈔,想找錢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