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雅站在婚紗店外,一陣感傷涌上心頭。一個多月前,她曾和最心愛的男人在這里共度心酸又浪漫的時光。
但那已成往事,多想也是徒然。
她收斂起如潮水般席卷而來的椎心回憶,抬頭挺胸走進店里。
一忙起來,就是好幾個鐘頭,廣告的拍攝進度才進行到三分之一,千雅卻不引以為苦,甚至樂在其中。
晚間十點多,她才抽空在角落隨便吃了半個漢堡果月復,吃完後又馬上投入工作。
專注的她,渾然未察覺一名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看了她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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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敬愛的爺爺喪禮後,堂義沉澱了一個月,終于振作起萎靡的精神,重新回到Chi」dishness的設計工作,日以繼夜地沉溺在設計圖稿中,再滿的工作行程也填補不了心口的缺角。
一個月前,在醫院長廊上,他將深愛的女人驅離他的生活。
不是不愛了,而是他當時陷入絕望與茫然,滿心懊惱悔恨,壓根兒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她,也一度懷疑「幸福」的意義。
然而這一個月以來,他卻戒不掉想念、斷不了依戀,仍關心她、在乎她。
堂義追逐著她忙碌的身影,胸口發熱。
遇見她是巧合。
他在工作室里待得悶了,所以開車出門無目的地漫游,腦海中有一道聲音,驅使他繞過來看看。
當初接待他的小姐一見到他,馬上把之前拍攝的婚紗照拿給他過目,並且告訴他照片中的新娘正在里面工作。
當下,他確實吃了一驚,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他來到這里,只為與她重逢。
他知道她一直都很努力地過日子,在困難挫敗中,也從不輕易認輸,更從未向他要求過任何一樣禮物、收過他給予的金錢。
她讓他明白,愛情可以如此純粹,如此教人動容。
再見到她嬌弱縴荏的身影在眼前來回移動,一股憐愛疼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想給她的,她還願意接納嗎?
堂義吁了一口氣,排解莫名的煩躁與不安。
拍攝工作到深夜十二點多告一段落,算是達成一天的進度。
「千雅,一起去吃宵夜,我再送你回家。」
他看到一個約莫三十歲出頭的男人,對她提出邀約。
「好啊!」
堂義听到意外的答案。
她微笑著,一副欣然樂意的模樣。
堂義頓時被她的笑容擊沉,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才一個月她就忘記他,還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她的心里,已經沒有他的存在?
不,他要自己在她的心中,永遠沒有其他男人可以取代!
「她不會跟你去。」堂義從黑暗中走出來,介入兩人之間,口氣和表情一樣森冷。
千雅愕然盯著貿然出現的男人,心頭猛地緊縮了下。
「呃……這位是堂……堂……」邀約千雅的男子無法辨識堂家的雙胞胎兄弟,支支吾吾叫不出正確的名字。
堂義無視他的存在,不予以理會。
他的身分太突出,一現身便吸引全部目光,連帶的,千雅也一並成為焦點。
每個人都睜大眼楮、拉長耳朵,好奇她和出身豪門的少爺有什麼關聯。
怔愣須臾,千雅回開視線,因為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什麼心情面對他,才是最恰當的,索性視若無睹,消極逃避。
「陳經理,可以走了嗎?」她反問提出邀請的男子。
「你只能跟我走。」堂義及時扣住她的皓腕,溫柔的語氣卻不容置喙。
千雅沒有抵抗,她太了解他,眾目睽睽之下,更容易令他做出瘋狂的舉動……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都在猜測他們的關系。
「堂先生跟千雅好像很熟?」陳經理試探道,也算替大家解開心中的疑惑。
「她是我的未婚妻。」堂義答得理所當然。
當場一陣嘩然。
千雅終于抬頭看他,心髒不爭氣地撲通撲通狂跳著,那是愛他的證明。
陳經理大感意外。「千雅,你怎麼什麼都沒說?!」
「我不是……」她吶吶地否認。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麼說?
「說不是也無所謂。」堂義覷住她,為她的回答下注解。「因為再不久,你就是我的妻子。」
千雅徹底呆住,腦袋無法運轉。
其他人的反應也跟她差不多,被突如其來的喜訊炸得一愣一愣的。
在大家尚未完全回神前,堂義就將千雅帶離現場。
***
一被強迫坐上車,千雅面向他,甫開口說了一個「你」字,堂義就握住她的下巴,密密實實地封住她柔女敕的粉唇,傾注他所有的眷戀與珍愛。
千雅只掙扎了幾下,就迷失在他炙人的熾烈熱情,刻意囚禁的愛意瞬間破閘而出,收復不了。
愛他的心擰得好痛好痛,寧願找盡借口諒解他的處境,也恨不了他。
他的吻越形火辣煽情,再差一步就將忘情失控,春色彌漫。
「堂義……不要這樣……」千雅秉持著最後一絲薄弱的理智,嬌聲拒絕。
「想我嗎?」他的唇在她鎖骨間肆虐,留下數枚吻痕,宣示所有權。
她緊抿唇瓣,賭氣地不願回答。
「對不起,是我太自私。」堂義輕吻著她,表達誠摯的歉意。「千雅,給我機會彌補。」
她不語,兀自叮嚀自己不能心軟。一個月前,要她離開的人是他呀!
「當時,我需要調適心情。」他嗓音低嗄,像是洞悉她的念頭。想起已不在人世的老人家,他仍深感悲傷。
從他的聲音里,千雅可以感覺到他的壓抑與難過。「我想在你身邊陪伴你……至少……不會那麼孤單。」她心疼地哽咽了。
堂義捧住她的臉,直勾勾地望進她充滿擔憂的雙眼,露出久違的笑容。「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他斬釘截鐵地說。
「就這麼吃定我?!」千雅噘起嘴,不甚服氣。
他淺淺一笑,柔聲道︰T是相信你。」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粉頰,飽含無限縱容。「因為,只要我需要你,你一直都在。」
那是她留給他的紙條上,寫過的承諾,千雅鼻頭一陣酸楚,咬著唇、忍住淚。
「你好詐。」
他笑開。
她以為,他決定要和孫家二千金結婚,就不再需要她了。
但,若他真的結了婚又回頭找她,她真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抗拒他、狠下心不理他嗎?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思及此,千雅的心驀地揪成一團,不能呼吸。「你和孫家千金的婚禮……」她忐忑地問。
「取消了。」堂義凝睇她。
千雅訝然。
「取消了婚事,我再也不是堂家的一員了。」堂義告知實情。
他的話太具沖擊性,千雅一時間厘不出頭緒。
「他抹去她溢出眼角的淚珠。「對我來說,這樣反而比較好。」
她柔情地回望他,心有不舍。「你這個傻瓜……」
「如果我是傻瓜,你就是笨蛋。」他取笑她。「剛好是一對。」
千雅抽泣著。
「嫁給我。」堂義含情脈脈地向她求婚。
她很驚喜,卻沒有答應,因為有所顧慮。「我真的可以帶給你幸福嗎?」她並沒有十足的信心。「而且,我們才認識幾個月……」
「認識多久才適合結婚?」堂義挑了挑眉。
千雅答不出個所以然。
「還是要等到不得不結婚的時候?」他瞥向她平坦的月復部,曖昧地笑了。
她愣了下,隨後會意他的話里玄機。「我不是那個意思!」
「如果是那樣,我會努力。」堂義欺身攫獲她的芳唇,勝過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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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桃園機場
四月的台灣氣候,陰冷潮濕,千雅抬起頭仰望灰蒙蒙的天空,與細針般的綿綿春雨,心卻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