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何在面對他時,總令她感到極不自在,他過于優越的外型和不凡的氣質,莫名勾起她內心的自卑。
對于任何出色的人,無論男女,她都有相同的困擾。這是否也算是一種病?
「你非付不可。」馬蒼潤不容置喙道。
「我沒去消費,為什麼非得支付那些錢?」梓薰不服氣地道。「這不是等于變相勒索嗎?」
「勒索?」馬蒼潤眯起眼審視她,語氣里透著危險。
梓薰縮起下顎,馬上又屈居于弱勢。
「麥梓薰,不要考驗我的耐性!」馬蒼潤板起俊臉,不喜歡在無謂的事情上花費太多時間。
他的聲音不大,但很具威嚇力,讓梓薰瑟縮了下,無辜的噘起唇,幾近自言自語。「我不付……」
他瞪住她,竟然感到沒轍。她若堅持不肯認帳,他又能拿她怎麼辦?總不能像對付男人一樣,揪住她的衣領,強迫她把錢交出來。
「那真正的債主是誰?」思忖了下,他問。
梓薰猶豫了下,才吞吞吐吐的告知︰「如果沒有錯,應該……是我妹妹。」
「如果?應該?」馬蒼潤淡淡掃了她一眼,對她模稜兩可的說法很不能茍同。「可以聯絡到她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不保證她會來。」梓薰沒把握。
畢竟,她說的話,從來沒人听得進去,更遑論遵從。
馬蒼潤微微攏起濃眉,對她有氣無力的說話方式很有意見,覺得好像在跟什麼幽靈對話似的,怪不舒服的。「麻煩你聯絡一下,我在這里等她。」
梓薰依言撥打電話給妹妹,順利接通後,告知目前的情況,要求她到咖啡館一趟。
電話彼端的麥庭儀一听見是「Jun」,二話不說便欣然允諾前往,根本沒把帳款的事放在心里。
她興奮的語氣出乎梓薰的意料,不過她願意來就好。
「她說馬上就過來。」梓薰轉述道。
「謝謝。」雖然他總是強勢,但該有的禮貌,馬蒼潤也不會省略。
之後,兩人沒再交談,梓薰則著手研磨咖啡豆、煮起了咖啡。
馬蒼潤則靜靜地盯著她忙碌的雙手,以及工作時認真的清秀臉龐,並于無意間端詳起她的五官──
小巧的臉蛋,一雙還算漂亮的眼楮、長長的睫毛、秀挺的鼻子和粉女敕的雙唇,不是會讓人驚艷的長相,就連氣質也是淡淡的、淺淺的,就像一杯開水,無味但清透。
梓薰小心翼翼的取出英國骨瓷花卉杯盤,將剛煮好的咖啡,緩緩倒進杯里,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多余的動作。
馬蒼潤凝視著她,舉手投足間,竟有一番難以言喻的俐落與優雅,神情專注且溫柔,莫名吸引他的目光。
抬起頭,梓薰赫然對上他深不見底的黑瞳,心口陡然一震,激烈狂跳。她垂下眼睫,把咖啡端給他。
馬蒼潤狐疑的覷著她。「給我的?」
「嗯,請你的。」梓薰輕聲回道。「加糖或女乃精嗎?」
一陣香氣鑽進鼻腔,沉吟了下,他道過謝。「不必了,謝謝。」接著,他啜飲了一口──
黑咖啡雖苦,但濃醇且溫滑順口,齒頰留香,不單單是使用上等咖啡豆就能煮出一杯好咖啡,添加的水、火候溫度的拿捏,都是重點。
只要有一個環節出錯,就無法煮出令人滿意、甚至難忘的味道。
手中的這杯咖啡,確實符合他的高標準,滿足了他挑剔的味蕾。
「很好喝。」馬蒼潤望著她,不吝于給予贊美。
她不凡的手藝,讓他對她的評價提高不少。
他的稱贊雖然簡單,對梓薰而言卻彌足珍貴,十分受用。「謝謝!」她展露笑靨,打從心底感到開心。
馬蒼潤淡然一笑。「你應該多笑的。」他看著她,突然這麼說。
「咦?」梓薰一臉迷惑,心思有些跟不上。
「你笑起來好看多了。」他直率的道出觀感。
梓薰的粉頰立刻浮現紅暈,即使內心欣喜,卻別扭地斂起嘴角,假裝不在乎,從冷藏櫃中取出一塊原味起士蛋糕裝盤,附上小叉子,再度推到他面前。
「這也是請我的?」馬蒼潤挑眉問她。他當然知道是,只是看不慣她一副小媳婦模樣,因此故意想讓她說話。
「嗯。」梓薰頷首輕應,沒有要接話,跟他攀談的意思。
「你自己做的?」他又丟了問題給她。
「嗯。」這回,她更是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沒看他絕不是討厭他,相反地,就因他的男性魅力,總令她臉紅心跳,所以索性消極的不看他。
「你怕我?討厭我?」對于她的刻意忽視,馬蒼潤略感不悅,並非在乎她的觀感,而是優越的男性自尊心作祟。
「不是……」梓薰拿著抹布,胡亂的擦著桌面,裝著一副忙碌的樣子,為的就是避免與他正面接觸,免得老是心跳失序、血液逆流。
「你很不把人看在眼里,嗯?!」馬蒼潤口吻意外的輕,卻飽含不滿,將她的刻意回避當作目中無人。
被這樣冷淡對待,令他很不是滋味,在他有印象以來,從來、他從來就沒有遭受過這樣待遇的經驗。
從小,他就受盡長輩的寵愛與呵護,長大後,則是受到師長及女孩們的喜愛,在同儕之間亦十分吃得開,他是自負的、也有本錢自負。
不看他,是因為他長得太帥、太耀眼,導致自卑的她不敢直視,這麼露骨的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梓薰怕越描越黑,干脆來個相應不理,任憑他誤解。
馬蒼潤若有所思的瞪住她。
這個女人和他二哥相親時遲到,事後也不見她登門表達歉意,一下子臉紅的像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孩,一下子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突然間,反倒挑起了他探究的興味。
「願不願意跟我打個賭?」他冷不防地問她。
終于,梓薰反射性的抬頭望向他,神情茫然。
「賭你會不會愛上我。」馬蒼潤的言論十分具沖擊性。
梓薰的腦袋有一瞬間空白,無法理解他沒頭沒尾的賭局內容。她是不是漏听了什麼?否則怎麼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如果半個月內,你對我的追求完全不動心,那你賒欠的……」
「不是我!」她搶白強調。
他置若罔聞,自若的往下說完。「你賒欠的十五萬就一筆勾銷。」
餅了好一會,梓薰才會意過來,他說……他要追求她?她瞪大眼楮,明顯受到驚嚇。「你、你在說什麼?」欸?追求她?為什麼?
「你已經听得很清楚了,不是嗎?」馬蒼潤挑眉哂笑。
「我不懂你的意思。」梓薰皺緊秀眉,情況急轉直下,讓她猶如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激烈的心跳難以平復。
「就是突然想追你,如此而已。」馬蒼潤鎮定的解釋,和她的慌張無措呈強烈對比。
「不可能……」梓薰低喃。
「什麼不可能?」他追問。「我不可能看上你?還是你不可能愛上我?」他語意明快,和她總愛拖拖拉拉的不確定言詞天差地遠。
「都不可能。」她給了肯定的答案。或者正確點說,她不可以對他動心,因為她已經有未婚夫了。今年夏天,她就會步入禮堂,成為別人的妻子。所以,她絕對不可能對他心動,也不被允許。
「這麼篤定?」馬蒼潤眼神轉黯。
她沒有丁點遲疑的答案,更堅定他一時興起的決定。
他一向喜歡把不可能化為可能,享受著逐漸達成目的的樂趣。
梓薰默不作聲。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跟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而且對方還是個男公關,討論這種不著邊際又莫名其妙的話題。
「不回答就當你答應了。」馬蒼潤專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