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初夏午後的陽光下,他嘴里哼起輕快的華爾滋,感受到自己的心確實在跳躍,為了她而重新躍動。
「範先生,你的咖啡。」德菲笑吟吟的來到他身旁,將精致的咖啡杯交到他手上。
範兆恩原封不動的把杯子擱置桌面,抿起嘴角。
他每個細微的動作與表情都是德菲關注的焦點、重視的大事。「怎麼了?」她傾身,嬌顏寫著擔憂。
範兆恩冷不防扣住她的皓腕,稍一使力,擁她入懷。「不準再叫我範先生。」他低醇的磁嗓挾帶著淡淡的不悅。
疏離的稱謂倏地拉開兩人的距離,給他一種她隨時都會離開的錯覺,教他隱隱不安。
德菲睜著美眸,疑惑地盯著他嚴肅的俊顏,即便物換星移,時光流轉,她對他的愛戀依然濃烈,未曾變質。
究竟前世是怎樣的緣分,才造就今生的繾綣濃情?她很想明白,卻始終無法參透愛情的個中奧妙。
「妳在听嗎?」範兆恩加重語氣。
「嗯?」德菲報以茫然的神情及回應。
他沒有生氣,捺著性子重復一遍她沒听進去的話。「現在開始,叫我的名字就好。」他的語調柔嗄,但有著不容置喙的堅定。
德菲彎起菱唇,被他強勢的命令烘得心口暖洋洋的,她知道,這是他的寵溺、他的縱容,只屬于她。
回到過去相愛時光的甜蜜滋味固然可喜,然而,她心里的憂慮與不安也一天天滋長……
尤其見過他母親後,她更是害怕舊事重演,每晚都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卻被惡夢驚醒,然後瞪著天花板失眠至天明。
是她太杞人憂天了嗎?
他母親似乎對她沒有任何印象,但她那日臨走前的眼神,依稀透露著某種不善的訊息,令德菲耿耿于懷。
究竟範母是真的認不出她的身分,抑或沉默背後蘊藏著不為人知的打算……
德菲再度陷入愁緒中,以至于一言未發。
「妳听到我說的話了嗎?」範兆恩輕握住她的下顎,尋求她的回答。
這陣子他察覺到她恍神得厲害,一句話總要說個兩次以上她才會有反應,想必正被什麼事困擾著。
「嗯?」德菲自凝重的思緒中抽離。「嗯,我听見了。」她勉強綻開笑容,並且掙離他的懷抱。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範兆恩皺著眉,沉聲追問。
他的關心令她窩心不已,對自己的失態感到歉疚。「沒事。」她慎重否認。
她的煩惱與矛盾,根本無法向喪失部分記憶的他啟齒,她只能藏在心底,獨自承受那蝕心的酸澀。
「真的沒事?」範兆恩向來就不是個粗枝大葉的男人,在失明後,心思也更加細密敏感。
即使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能肯定她一定有心事瞞著他。
有什麼事不能告訴他的?範兆恩俊臉一沉,有著不被信任的不悅。
車禍前,縱使已有了未婚妻,他身邊的女人仍從未間斷的一個換過一個。他不相信愛情,因為心曾狠狠地被傷害過。
他不想被了解,也沒興趣充當心理醫生探究任何人內心的想法與感受。意外發生後,他更是封閉心房,讓所有人都不得其門而入。
但德菲卻用她的關懷與堅持,融化了他心中的冰山,以強悍之姿駐進他的心,讓他有了想更接近她的念頭。可是她卻對他有所隱瞞,賞了他一記軟釘子?!
沉默的氣流籠罩在他們之間,兩人各懷心思。
直至梅姨拿著無線話筒出現,匆忙且慌張的嚷嚷,打破了無言的僵局。「是醫院打來的。」
聞言,德菲立即接過電話,與對方交談。
範兆恩的神情益加嚴肅,傾耳聆听她的談話內容。依她高亢的語調听來,應該是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德菲笑容滿面的結束通訊後,旋即回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忘情的大叫︰「院長說眼角膜已經有下落了!」
「是嗎?」範兆恩也掩不住興奮之情,揚起嘴角,由衷地笑了。
「院長說如果沒有意外,下星期就可以動手術了。」德菲激動得眼泛淚光,聲音哽咽。
範兆恩反握住她的柔荑,點頭應和。
「真是太好了……」德菲開心低喃,滿溢的淚奪眶而出,一點一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溫熱的液體熨燙著他的肌膚,滲進他的血液、淹沒他的心。範兆恩伸手觸踫她爬滿淚痕的粉頰,以粗礪的指月復抹去她的淚。「怎麼哭了?」他柔嗄地問道。
德菲閉上雙眼,感受他充滿憐愛的溫柔,任憑眼淚撲簌而下。「我……我好高興……」
他笑著,胸口漲著滿滿的感動,德菲的真情流露令他為之動容。他輕捧起她的臉,找到她的唇,深深地佔有,傳遞他的迷戀及情意。
兩人四唇相貼,熱切地需索彼此的氣息,彷佛那是不可或缺的養分。
梅姨露出欣慰的笑容,帶著無線話筒悄然退開,把空間留給沉浸在愛河中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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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獲醫院通知,預定做眼角膜手術的前一晚,德菲整個人沉浸在狂喜與緊張的情緒中,根本坐不住,她不斷找事情讓自己忙碌,像顆陀螺般東旋西轉。
午餐過後,她又拿著抹布擦拭所有家具,試圖讓心情鎮定下來。
「德菲,別忙了,過來。」範兆恩嘴角噙著寵溺的淺笑,出聲喚道。
雖然他看不見,但憑著敏銳的听覺判斷,不難得知她一刻不得閑,他不禁感到莞爾。
「嗯……等我把窗戶擦好。」德菲香汗淋灕,手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範兆恩好笑地搖了搖頭,索性自沙發上起身,杵著拐杖慢慢地朝她走近,從身後抽掉她手中的抹布。「要動手術的人是我。」他輕笑著,調侃她反應過度,但也同時深感幸運。能夠在人生最低潮的時期有她陪在左右,讓他對幸福的定義有了不同的注解。
德菲偎在他寬闊的胸膛,俏顏緋紅。「人家就是很緊張嘛……」她不自覺地流露小女人的嬌態,噘著紅唇嘟囔著。
她除了因他的視力即將恢復正常而雀躍,也對他是否會因為見到她的長相,而勾起遺忘的記憶一事,終日惴惴難安。
倘若他記起了她,他會怎麼看待她?
這些年來,他還記得她嗎?還怨她、恨她嗎?
或者,他早已當她是個過客,沒放在心上……
無論哪個結果,都將傷她的心。
「有妳這個幸運女神在,手術一定會順利完成。」範兆恩將她固定在懷里,低頭埋進她柔軟如雲的發絲中,幽雅的發香,總有奇異鎮定他神經的效果。
他低嗄醇厚的嗓音具有魔力般,在德菲的耳畔繚繞,不是什麼特別肉麻的甜言蜜語,卻無比受用。
他讓她感覺到自己被需要、被依賴,並且為他帶來好運。這令她更不敢想象,他哪一天會忽然憶起他們之間不愉快的過往……
餅去,他們因身分的懸殊差距,戀情備受阻撓破壞。如今,他們再度相戀,可問題依舊存在,當年的無奈勢必會再重演。
到時候,她是否有能力抵抗他母親強勢的鐵腕作風,如願留在他身邊?
而夾在親情與愛情間,他又會做何處置?
一連串的問號宛若風鈴般,在德菲腦子里叮當作響,她心情始終安定不下來,連帶的也沒辦法好好思考。
于是,她只得做些勞動工作,暫時讓運轉過度的腦袋休息一下。
又是沉默。範兆恩擰起好看的眉,加重了擁住她的力道,證明她還在他懷里,未曾離去。
說他不緊張是騙人的,畢竟這場手術對他影響甚巨,成功之後,他將月兌離黑暗糾纏的噩夢,屆時,他非但要拿回屬于他的一切,甚至要再創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