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突然明白,他選擇當男公關的原因了——因為晚上才開始上班。
「我遲到了。」他睡意全消,掀開被子沖出房間。「房里的浴室借我!」
望著他倉皇急促的身影,簡直就跟上學遲到的小學生沒兩樣。
金禧搖搖頭,順手幫他整理好床鋪後,心中充滿欣喜的泡泡,心情為之飛揚。
為喜愛的人付出,也會上癮的,是吧?
第七章
九月第一個秋台後的周末,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陽光仿佛要將幾日來未露臉的份量一次補足似的熱力四射、燦爛得令人頭昏。
清晨七點多的公路上,三輛廠牌不一的名貴房車忽而前後排成一列,忽而相互競速,車上的乘客們也都精神抖擻的談天說笑,年輕的臉龐絲毫沒有早起的困倦,唯獨一個人例外——
一張寫滿睡意的臉上架著太陽眼鏡,鏡片下的雙眼浮腫、呵欠連連,和其它人呈現強烈對比。
車內充斥著悠揚的鄉村歌曲和開心的談笑聲,這對只睡了兩個多鐘頭、嚴重缺乏睡眠的腦袋而言,都成為難以承受的折磨。
金禧皺起眉,忍住想大叫的沖動。
外頭的陽光超級耀眼,同車包含駕駛在內的四個人,更是讓她干澀的雙眼益發疼痛。
不是他們長得不堪入目、不忍卒睹,相反地,男的帥、女的美,出色的外型教人無法逼視,相形之下,她就像只誤闖天鵝群的丑小鴨般格格不入。
現在這個時間,本是她呼呼大睡的時候,卻被寄住的房客、也就是這台車的駕駛硬是拖下床,以她缺乏運動及曬太陽為由,強迫她參與今天的活動。
要她參加戶外活動、讓太陽曬成黑炭可以,但有必要挑一大早嗎?那麼早出門到海邊烤肉?烤人肉還差不多。
再者,她真的不明白,那家伙為什麼堅持要她同行不可……
不曉得是睡眠不足抑或中暑,她的頭好痛,反胃想吐,縱使窗外景色宜人,她也無心欣賞。
幸好車子性能絕佳,即便車速再快依舊平穩,否則她真的會痛苦到想跳車,以求解月兌……
啊!她好想念她舒適的床和松軟軟的枕頭。「唉……」金禧輕吐一口氣,藉以紆解身體的不適感。
「你還OK吧?」負責駕駛的靳仁透過後照鏡,不經意瞥見她坐立難安又唉聲嘆氣的模樣,遂開口關心道。
或許是身體不舒服使然,連帶的讓善感的她情感更加脆弱,他一句簡單的關切竟惹得她一陣鼻酸。
這家伙……還敢問。要不是他的擅作主張,她現在哪需要這麼難受?!埋怨的話她沒說出口,僅是用力的瞪著他的後腦勺傳達怨念,可心頭卻隱約漫著暖意。
她虛弱的申吟引起同在後座、長相猶如洋女圭女圭般精致的年輕美眉注意。「金禧姐姐,你的嘴唇好蒼白喔!」
甜膩的嗓音令人筋骨酥軟,但也讓她頭痛加劇。她有氣無力的勉強扯開嘴角,
氣若游絲的喃喃低語。「因為我快死了……」
「不準胡說!」靳仁一反常態,嚴肅的低斥。
不只金禧感到錯愕,同車的帥哥美女也被他正經的口氣唬住而楞了下。
頓時,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活絡的氣氛籠罩一層薄霜。
「仁,你一早吃了炸藥?小禧只是開玩笑的,那麼認真干什麼?」副駕駛座的俊美男子率先回過神,試圖以輕松的口吻化解突如其來的尷尬。
靳仁抿唇不語,因為連他也被自己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
听到金禧用那種快斷氣的聲音說她快死了,當下一股不悅沖上腦門,未經思考便月兌口而出。
一向百無禁忌、嬉鬧程度無人能及的調皮大王,卻因一個女人的無心之言而動了氣,實在太詭異了。
俊美男子睨著他緊繃的俊顏,雙唇忽而彎成一抹戲譫的弧度,對他情緒背後所蘊含的意義相當有興趣。
「仁,小禧死不死,對你很重要嗎?」俊美男子抱著好奇的心態,不懷好意的試探。
靳仁英揚的劍眉微微攏起,沒想到好友會有此一問,一時為之語塞。
無預警的被拿來當話題,金禧陡然一驚,苦著臉訕笑道︰「呃……這問題……很無厘頭耶。」
實際上,她的心夾雜著期待與不安,想知道他的答案,又怕他的回答太直接、太無情,傷及她的自尊。
「就是嘛!阿掣的問題真奇怪。」洋女圭女圭女孩偏著頭說,水汪汪的超級大眼楮蓄滿困惑。
「會嗎?我倒覺得挺有趣的。」稱作阿掣的俊美男子聳聳肩,顯然樂在其中。「仁,難不成這問題難倒你了?」他輕緩的語調,充滿濃濃的挑釁意味。
靳仁操控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稍稍握緊,撇撇唇,一貫輕佻的回擊。「掣,你是熱昏頭,還是吃錯藥了?」
「就算都有吧!你的答案呢?」歸掣笑得很燦爛,不理會他的調侃,繼續窮追猛打,非要個清楚的答復不可。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找點樂子也不錯。
「無聊!」靳仁不客氣的斥責。「她是死是活,又關你什麼事?」
他沒有正面回答,反而留給其它人無限的想象空間。
遍掣瞇起眼打量好友,靳仁緊繃的臉部線條提供了他莫大的樂趣。
他神秘的笑容讓靳仁感到十分刺眼,不發一語的狠狠反瞪對方一眼,表達他的憤怒。
他的反應越大,歸掣的笑意便更甚,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金禧嘴角抽搐、滿臉黑線。听別人討論她死不死的,實在很奇怪,好像她現在患了重病,快掛了一樣。
有兩個大帥哥為她斗嘴是很虛榮啦,不過爭論的話題,實在讓人很難高興得起來……「,你們兩個給我差不多一點噢……」
她發出抗議,因身體不適而軟綿綿的腔調透著幾分佣懶與柔弱,听起來仿佛在撒嬌。
不經意流露的軟噥與嬌嗔,反而格外挑動男性的神經,靳仁的心口猛地一悸,有片刻恍神。
一瞬間,他真的覺得她好可愛、惹人憐惜……
這陣子相處下來,他多少對她有些了解。對她的唯一觀感,就是好勝愛逞強;她從未開口主動要求幫忙,即使要搬重物、換燈管,也全都自己來,把在一旁的他當成透明人,跟他「現實生活」中所遇到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那些千金小姐連逛街買東西都有人隨侍在側,更別指望她們做家事、換燈泡。對于凡事不麻煩別人、不肯示弱的她,他竟然感到生氣。她老是把自己關在房里,除了寫作,沒有其它消遣,他不明白她怎麼可以忍受這樣乏味無聊的日子?
他沒看過她的作品,但他不認為一個生活單調的人,能寫出什麼扣人心弦、引起共鳴的文章。
為了「報答」她的收留,他決定擴展她的生活範圍,拓展她的視野。
不過顧及他的「貧民」身分,安排的活動盡量以不花大錢為主,免得她起疑。
「怎麼突然安靜下來?在思索小禧對你的重要性?」歸掣盯著好友若有所思的神情,故意糗他。
「去你的!」靳仁忍不住冒出不雅的咒罵。「你這只龜,存心找我吵架?」
遍掣但笑不語,迷人的笑容連熱力無邊的太陽都要相形失色。
金禧不由得露出會心一笑。
她知道,越容易拌嘴、說話越毒的朋友,代表他們感情越好、越融洽。因為在乎、了解,所以包容、接納。
「你笑什麼……」靳仁抬眼,恰好從鏡中捕捉到她傻笑的影像,蒼白的臉龐、沒有血色的雙唇,在他心中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