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口莫辯,想賴都賴不掉。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已登上銷售量驚人的八卦雜志的頭條人物之一,成了眾人茶余飯後的話題。
那些加諸于身的奇怪眼神和竊竊私語、指指點點,也就可以理解了。
唯一慶幸的,是凌少駒已飛回洛杉磯,而母親不可能閱讀那種八卦雜志,所以家中還算平靜。
然而,首先浮現她腦海的,不是自身的問題,而是擔心商弈是否受到波及,造成困擾。殊不知,這一切發展皆是商弈一手策畫,且在他的掌控中。她只是他恢復自由之身的踏腳石、無辜的犧牲者。
「說話啊?不要臉的狐狸精!」孟蕾妮被她的沉默惹得更為光火。
「不是妳想象中的那樣……」甄愛想試著解釋,起了頭,卻不知該如何接續說明她商弈之間的恩怨情仇。
「看他成功了、有名有利了,妳這個窮酸女又想吃回頭草?」千金女態度咄咄逼人,語氣輕蔑。
她仔細閱讀過雜志報導,才知道他們曾經是一對論及婚嫁的戀人。不過,因為男方經商失敗,積欠大筆債務,女方家長不但沒有伸出援手,還毅然結束兩方的婚約,徹底劃清界線。
不過,風水輪流轉。幾年後,輪到朱家家道中落,朱甄愛背負父親留下的龐大債務,自此一蹶不振。
而且,她還不知道和誰生了孩子,孩子的父親身分始終成謎。
先前與著名演藝世家的凌公子走得近,現在又想跟舊情人商弈重修舊好,她的不良企圖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是的!」甄愛不假思索的否認。她從不曾想過重回商弈身邊,況且,以他們形同水火的關系,也絕不可能。
「難不成是阿弈主動接近妳?」孟蕾妮嗤之以鼻。說什麼她都不可能把摯愛的男人拱手讓人。
甄愛垂下羽睫,為之語塞。
事實上,這次的確是他主動找上門來,以女兒的安危威脅她「就範」的。但他為何棄美麗得體的未婚妻不顧,而堅持偕她前往,著實令人費疑猜。
這種事說出來,只會把事態搞得更紊亂,于是她決定三緘其口,哪怕被當成十惡不赦的壞女人也無妨。
畢竟,比起她黯淡的人生,商弈無可限量的未來重要得多。
孟蕾妮把她的無言,當成理虧的弱勢,緩下凶巴巴的口氣道︰「這一次,我暫且饒了妳。」她揚起下巴,倨傲的警告。「若再有下次,我會讓妳吃不完、兜著走!」
說完,她像只驕傲的孔雀,踩著三吋細跟鞋搖曳生姿的離開。
甄愛螓首低垂,不去看其他人無情的嘲弄嘴臉,那只會讓自己受傷的心益加疼痛。
她僅求風波能盡快平息,別再節外生枝。
因為,「第三者」的罪名太沉重。她,承擔不起。
人在不順遂的時候,總是事與願違。
午休結束,甄愛麻木的回到辦公室,但那些流言耳語和不善眼光從未停止,讓她有種受監視的拘束感。
「唉。」她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沮喪的嘆氣。
回台灣之後,她的生活步調全然被打亂,隨時都有事情發生,考驗她的心髒強度。
好的不準,壞的特別靈--
想法甫落,辦公室里突然引起一陣騷動。她卻還兀自耽溺在這段日子以來的混亂種種、那個擾亂她心神的冷酷男人中。
「成為名人的感覺,應該還不賴吧?」
戲謔的男性醇嗓,如雷一般劈進她凌亂的腦子。甄愛僵了好幾秒,才鼓起勇氣慢慢地抬頭。
罷才還在她腦海中打轉的男人,此刻竟千真萬確的站在她面前,薄唇揚成調侃的弧度。
她的呼吸頓時停住,美眸瞪得好大,思考能力停擺。
即便四周因他的出現而議論紛紛,但商弈依舊處之泰然,彷佛如入無人之境。
緋聞男主角登門入室,親自找上關系菲淺的情婦,讓抱著看戲心態的旁觀者情緒澎湃不已,每個人都睜大眼楮靜待後續發展。
甄愛錯愕的盯著他,忘了該如何反應。
商弈朝她露出迷人的微笑,並伸手理了理她頰畔的發絲,制造出溫柔的假象。
她震了下,血液有倒流的傾向。「你到底想做什麼?」氣音般縹緲的聲音,輕如羽毛。
他們兩人的傳聞鬧得滿城風雲,相信他不會不知情,為什麼偏偏還挑這種節骨眼到公司找她?倘使是他報復、折磨她的手段之一,那他豈不也把自己牽扯進不名譽的漩渦之中?以他精明的程度,不應該犯下這種錯誤。
她單純的心思弄不懂他復雜的盤算,卻隱約覺得事有蹊蹺。
他瞇起眼審視她星眸中流竄的不馴星火,神色冷峻。
她變了。
在她眼中,他覓不著一絲絲眷戀和愛慕,這個認知讓他胸口襲上一股無以名狀的失落。
「我要妳今晚跟我一起用餐。」商弈咧開嘴,道出目的。
這種小事本來無需他出馬,可是為了讓新聞鬧得更大、更不可收拾,他不介意犧牲一點寶貴時間,會會他的「情婦」。
「不……」甄愛攢起眉,惶惶然的拒絕。
「別忘了,只要我高興,隨時都可以毀掉妳的『寶貝』。」他傾身附在她的貝耳低喃。「妳永遠都沒有資格違抗我。」末了,他意味深長的覷她一眼,旋身離去。
甄愛了解他加重語氣的「寶貝」,指的是她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女兒。
對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脅迫,她感到心力交瘁,疲倦不堪。
閉上眼,無奈的嘆了口氣,強逼自己打起精神。為了心愛的女兒,再艱難再痛苦她都必須咬牙撐下去,不能倒下……
為了心愛的人啊……
那麼,為了「他」的婚姻與前途,她是否應該順從他?
甄愛再度陷入了兩難。
為難歸為難,甄愛還是沒有抉擇的權利。
晚上七點,商弈準時出現在她打工的咖啡館,又使出上次那招,裝出一副溫柔情人的模樣,到店里接她。
堡讀小妹和許多客人都看過八卦雜志,也明白他們的關系不尋常,看她的眼神總是透著古怪。
忍受了好奇批判的目光一整個星期,她的忍耐全數用罄,實在沒辦法繼續佯裝視若無睹。
她沒有反抗的上了他的車,扣好安全帶後,雙眼盯著前方。「你一定有其他目的吧?」細柔的嬌嗓,在靜謐的空間里回蕩。
商弈睨著她寧靜的側臉,嘲弄的勾起唇角冷笑了聲,沒有答腔。
「把我塑造成介入感情的第三者,讓我的精神飽受折騰,但你的婚姻呢?」甄愛不疾不徐的道出她內心的疑惑。
聞言,他的心陡然一悸。「妳這是在關心我?」他似笑非笑,極力隱藏在體內鑽動亂竄的詭異騷動。
她頷首,沒有隱瞞心意。
她毫不掩飾的的坦率倒令他微微吃驚,堅硬的心口劃過一道暖流。
「還真像天使一樣,處處替人著想。」商弈撇唇訕笑,不讓蠢蠢欲動的異樣情愫冒出頭。
是她父親罔顧朋友道義,對他父親見死不救,導致他家破人亡、一無所有,嘗盡了沒人陪伴的孤單、寂寞。
這全是朱家賜給他的!他不能忘,怎麼能忘!
可是,那是朱峰一手造成的,不知情的她是無辜的……
為了逃避他父親安排的婚事,她寧可放棄優渥無憂的千金小姐生活,一個人逃到洛杉磯,直到她父親猝死,才回國奔喪。
這是否代表,她其實也不認同她父親的作法,其實她也和他站在同一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