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識嗎?否則他怎麼會指名妳?」小莉睜著大眼,興奮的追問。「也介紹給我認識好不好?」
帥哥人人愛,而且還是個明星哩!說不定,她能因此進入演藝圈。
「我怎麼可能認識。」她淡然否認。「之前他來過幾次,剛好都是我接待的,所以才會對我有印象吧。」
「這樣啊……」小莉點點頭,接受了她的說詞。
「我過去了。」她端了兩杯水步出吧台,臉色漸漸轉為凝重。沿途,她不斷深呼吸,試圖調整紊亂的心緒。
「歡迎光臨。」在桌邊站定,她藏起真實的心情,笑臉迎人的說︰「請問兩位點些什麼?」
商弈抬眼看了她一眼,薄唇彎成淺淺的弧度。「妳知道我愛喝什麼的。」
熟稔、曖昧的語氣,惹來他身邊富家女的嬌嗔。「弈,你們很熟嗎?」
「嗯。」他毫不猶豫的頷首。
甄愛瞠大美眸,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咦?你怎麼會認識一個孕婦?」孟蕾妮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商弈輕笑,再一次瞅著甄愛,緩緩道︰「她對我來說,很重要。」
甄愛狂跳的心撞擊著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完全不明白,他說這些謊話的意義……
「是嗎?」孟蕾妮依舊維持一貫的優雅笑容,甜甜的追問到底,心中卻妒意橫生。「怎麼個重要法?」
「小姐,您要點些什麼呢?」甄愛顧不得禮貌,急急的打斷他們的談話。
「我才不喝廉價咖啡。」孟蕾妮板著俏臉,嗤哼道。
要不是她喜歡的男人帶她來,這種又髒又小的地方,她孟蕾妮根本不屑一顧。
「真不要臉,都已經懷孕了,還亂勾搭男人!」大小姐不分青紅皂白的指控,氣勢凌人。
拔尖的嗓音理所當然引來旁人的指指點點,甄愛又成為箭靶。
甄愛頓時領悟——這是商弈特意安排的戲碼,用意在于要讓她出糗。「兩位慢聊,黑咖啡馬上送來。」
她無心卷進是非,也不打算辯駁,只想趕快離開。
「心虛了?」孟蕾妮語氣尖銳,並且伸手拉住她,讓她腳步踉蹌了下,圓滾滾的肚子驀地撞上桌角。
「嗚……」甄愛捧著肚子,臉色發白。「好痛……」
孟蕾妮見狀不禁大吃一驚,但因好強的性格使然,她不願承認錯誤,反倒把責任推到對方身上。「是……是妳自己不小心的。」
商弈的心頭霎時掠過不舍與罪惡感,但他很快便壓下不尋常的反應,繼續冷眼旁觀。
身旁愚蠢的富家女,是他報復計畫的一枚棋子,利用她的驕縱無知與迷戀他的心態來制造事端。
「甄愛,妳怎麼了?」凌少駒甫踏出辦公室,便剛好看見她撞到月復部的一幕,他趕緊跑上前焦急的詢問。
「痛……」她額頭冒出冷汗,喃喃囈語。
「我馬上送妳去醫院。」凌少駒抱起她便往外沖。
商弈斂下眼,說服自己無需在意。
孩子若留不住,是上帝的懲罰,他不會有一絲心軟。那是無法預測的意外,並非他的責任!
然而,慌張與不舍的情緒,卻充盈心頭,漲滿他整個胸口。
他強迫自己安靜的坐下來,證明自己的不在乎。
他恨她,不可能對她有一絲絲同情……
第四章
三年半後
入秋的台灣氣候涼爽舒適,午後偶爾飄著細雨,增添詩意的淡淡哀愁。
甄愛風塵僕僕的從洛杉磯飛抵台灣,一身黑色裝束,脂粉末施的容顏顯得分外蒼白憔悴。
兩天前她接到母親的電話,邊哭邊告知她父親病倒的消息,而且情況相當不樂觀,希望她馬上趕回台灣。
雖然父親的專制與自私,將甄愛推向痛苦的深淵,她當然也曾怨恨過他,可是時間與無法切斷的親情,卻把那份怨懟無形中一點一滴化解掉。
知道父親病危後,她再也無法維持冷靜。
漸漸的,她體會到愛並不會消失,只是被某些負面情緒蒙蔽了,讓人一時看不清楚。
向老板請了假,她帶著女兒,連夜飛回台灣,探視纏綿病榻的父親。
凌少駒慷慨的批準她的假,不過有一項附帶條件--必須讓他同行。
雖然甄愛並末同意,但凌少駒把她的拒絕當做馬耳東風,徑自訂了機票跟來,唯有親自充當護花使者,照顧她和央央,否則他不放心。
「媽咪,我們要去哪里?」稚女敕的童音透著濃濃的睡意,小女孩仰著小臉問。
甄愛彎子,模模女孩粉女敕的臉頰,溫柔道︰「我們要去看外公,央央忘了嗎?」
小女孩點點頭,隨後又偏著小小的頭顱問︰「嗯,外公、外公住在哪里呢?」
「外公他……」甄愛垂下眼簾,頓時無言以對。「他在醫院。」
「咦?」央央依舊困惑。「外公是醫生嗎?」
「外公生病了,所以住在醫院里。」甄愛的眼眶泛淚,哽咽道。
凌少駒見狀,忙不迭掏出手帕遞給她,她的淚水讓他也跟著難受起來。
「媽咪為什麼哭哭?」央央伸出小手,抹去母親臉上的晶瑩淚珠。「是央央不乖嗎?」
「不是!央央好乖,媽咪……」她抹去淚痕,努力克制悲傷的情緒。「媽咪沒事。」
「央央乖乖,媽咪不要哭哭。」小女孩睜著小鹿般圓滾滾的眼楮,允諾道。
女兒可愛的安慰,讓她甚感寬慰。「累不累?要不要媽咪抱抱?」
「央央不累,央央想看外公。」
「那我們去坐車車,馬上就可以看到外公跟外婆了。」甄愛理好女兒被風吹亂的發絲,牽起女兒肥女敕女敕的小手,三人坐上了計程車。
在前往醫院的途中,甄愛始終望著窗外,不敢讓女兒看見她止不住的淚。
四年前的此時,對她疼愛有加的商叔叔也因事業失敗而病發身亡。
如今,換成自己的父親躺在病床上情況危急。莫非冥冥之中,真有所謂的「報應」?
她閉上眼,任憑不好的預感在心頭盤旋……
當甄愛抱著女兒沖進病房時,病床上的父親卻已經覆上白布,見不到他最後一面了。
她怔然的站在病床邊,豆大的淚不斷滴落,沾濕了雪白的床單,因過度震驚而無法開口說話。
凌少駒扶著她,支撐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甄愛……」朱夫人心疼的輕喚她的名。
甄愛顫著手,輕輕掀開白布,父親枯瘦老邁的臉映入眼簾,她的心揪得好痛。
「為什麼……為什麼不等我……」她全身顫抖,口中喃喃的說︰「您真的那麼恨我?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見您嗎?」
「不是的,妳爹地他……他一直想見妳……」朱夫人泣不成聲的說。「他很努力的等著妳……可是,老天爺卻不願多給他一點時間……」
「他總是這樣。」甄愛的語氣輕的宛若嘆息。「那麼不為別人著想。」
雲淡風輕的口吻,彷佛在談論無關緊要的事。
四、五年來,他們父女倆不曾說過一句話,只有在甄愛與母親聯絡時,偶爾會問起父親的身體和近況,知道他仍舊汲汲于名利,不曾改變。
她閉上眼,衷心祈禱,願父親能無病無痛的前往西方極樂世界,才小心翼翼覆上白布。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嚎啕大哭,僅是默默掉淚。
「甄愛……」凌少駒心疼不已。「請節哀。」
「媽咪--」央央拉了拉母親的衣襬。「不要哭哭,央央秀秀。」
朱夫人听到恍若小天使的女娃兒的叫喚,不由得吃了一驚。「妳是……」
「我是央央。」她用軟軟的語調回答。「您是誰?為什麼跟媽咪一樣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