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途飄蕩、心情凋零的移動日子里,她的知覺也一點一滴被掏空。然而潛藏的思念逐漸發酵,愈發濃烈。
允玥不曉得該將他從何定義,可是,想知道他好不好的心意是無庸置疑的。
除此之外,她也想念父母,鼓起勇氣打電話給他們。
案母沒有責罵、沒有怨懟,無條件的縱容、包容,而她卻以自私的叛逃回報,令她慚愧。
基于種種理由,她收拾行囊,重返家園。
氣候依舊濕冷,交通狀況和天氣一樣差,都市步調快速卻凝重,她卻感到無比安心。
歷經一段車程後,抵達睽違已久的宅邸,允玥心海翻騰不已。
「小姐?!」佣人乍見到她,詫異的叫喚。「妳終于回來了。」臉上驚喜的笑容,迎接她的歸來。
她來不及閃躲就被逮個正著,只得揚唇一笑。
佣人連忙趨前開門,順手接過她手中的提袋,親切的招呼她人內,一邊補充。「大家正在用餐呢。」
瞬間,允玥錯以為自己是個造訪的客人,並不特別開心。
「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在辜家幫佣多年的春嫂,興沖沖的喧嚷通報。
圍著飯桌進餐的人听聞,紛紛停下動作,回頭張望。
「允玥……妳終于回來了。」辜夫人放下碗筷,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快過來給媽咪看看。」
不等她過來,自己就先起身走到她面前,握住女兒冰冷的手,像檢查貴重物品般反復端詳。
「媽咪,對不起……」允玥眼眶濕濡,聲音微微哽咽。
「回來就好。」辜震遠噙著淡淡的笑意。「一起吃飯。」
「來。」辜夫人牽著她入座,親自為她添飯挾菜,疼愛欣喜的情緒表露無遺。
允玥抬眼,對上辜允朕的黑眸,心猛烈的撞擊了下,立即轉移目光。
「歡迎回來。」他盯著她略顯蒼白的嬌顏,語氣輕緩。
她一點都提不起勁回應,對他仍不諒解,心還是隱隱作痛。
才咽下幾口飯菜,一陣惡心感一涌而上,她干嘔了一聲。
「怎麼了?」鄰座的辜夫人緊張的關切道。
她搖搖頭,對滿桌的菜肴頓時失去胃口。「我不餓。」繼而離席上樓、回房。
「我上去看看她。」辜允朕結束進食,擱下餐具尾隨而至。
奔夫人也憂心忡忡的想要跟上去,卻被丈夫阻止,只好默默守候。
尚未來得及關門杜絕打擾,允玥就被迫與最不想踫頭的人面對面。
「妳和譚耀倫怎麼了?」沒有多余贅言,辜允朕開門見山的問。
听見那名字,她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制的加速。
「那家伙把妳當成什麼?」他英氣逼人的臉孔嚴肅。
「你不是早就清楚明白,我跟他的關系?何必跑來質問我。」她輕松的語調,顯得無謂。
她隨意的態度惹他生氣,凜然的責備︰「妳難道不能多愛惜自己嗎?」
「不需要你的教訓。」她傲慢的仰高下顎,無論如何就是沒辦法心平氣和的與他相處。
「就算被那個公子利用,妳也不在乎?!」辜允朕沉聲道。
前幾天,他們在某個慈善酒會,看到他和某位科技集團千金親密的交頭接耳,詢問後才曉得她已離開譚家。
後來,他還狠狠揍了譚耀倫一舉,警告對方別再招惹她,算是盡兄長的職責。
沒揍得他滿地找牙、並且揭發他的小人步數,已經很仁慈了。
無所謂!她應該答得理直氣壯,但喉嚨像有硬物卡住般,發不出聲。
明明是早知道的事,為什麼現在的心態和開始時不相同……無法釋懷,甚至感覺不太舒坦。
「妳跟他的事,我沒向爸媽提過。」他緩下口氣,循循善誘。「乖乖待在家,別再讓他們擔心。」
不想听他老成八股的訓話,允玥叛逆的扭頭轉身下樓。
「允玥,妳才剛回來,又要上哪去?」愛女心切的辜夫人,一臉憂愁的追問。
「媽咪,我出去走走,很快回來。」她簡單的交代後,便頭也不回的出門。
望著女兒清瘦的身影,辜夫人不禁深長的嘆了口氣。
「別操心,兒孫自有兒孫福。」辜震遠走到妻子身畔,拍拍她的肩頭,溫柔的安慰道。「她一定會幸福的。」這是為人父母的最終期望。
點點頭,她在心中暗自祈求老天爺,讓心愛的女兒能早日找到疼愛她的男人,帶給她幸福。
遇到不如意時便想藉由酒精忘卻煩惱,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
當踏進燈光昏黃的酒吧,辜允玥艷光四射的容貌及曼妙的身材,立即引起其它賓客的注意。
可是,她第一眼便認出陰暗角落的孤立身影,心跳頓時失序。蹙起眉,對自己宛如情竇初開般的小女生反應感到奇怪。
躊躇了一會,她悄然走近對方,不過卻無法輕松自若的主動打招呼。
直到譚耀倫後知後覺的感覺身邊有人存在,才緩緩抬頭,微弱光線下的嬌顏,美得不太真實。
他瞇起眸,認真審視對方許多,想證實眼前貿然出現的女人,並非喝醉所產生的幻影。
允玥毫無防備的陷溺在他兩潭迷惘深邃的黑眸中,眉間的折痕令她胸口猛然一窒。
她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不願深究其中代表的涵意。
「是妳……」他喑啞的嗓音透著不確定。
他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畢竟本來就沒有交集的共通點。
即使再見,以她驕縱冷漠的大小姐脾氣,也會趾高氣昂的裝作視若無睹。
盯著他微髭的下巴、松開的領帶,有別于之前斯文清爽的形象,多了一分頹廢與危險的男人氣息。
不自覺的,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次數與時間漸漸增加。
雙方的眼神在無言中交流,又同時欲言又止。
「耀倫--」
一道甜美輕柔的親密叫喚聲唐突介入,打斷了詭異的曖昧氛圍。
「朋友嗎?」青春亮麗、頗具氣質的女人,漾著柔美的笑容,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心儀的男人。
天真無邪的模樣,格外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與佔有欲。
是她嗎?願意成為他的合約妻子、並且為他孕育孩子的女人,就是她嗎?
允玥暗中猜臆著,也等待他的答案。
譚耀倫黯下眼瞳,沉默幾秒後徐徐開口。「不是。」想必她對他厭惡至極,稱是朋友也著實牽強。
他的否認令她感到難堪,有種備受打擊的暈眩。
是呵!她在期待什麼?抽離掉合約關系,銀貨兩訖後,他們什麼都不是。
「我只是……向他借個打火機。」她听見自己呆板不具說服力的聲音,竟是如此可笑。
「是這樣啊。」剛從UCLA(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修完心理學碩士學位,科
技集團富家女夏莉亭露出放心的微笑。
允玥僵硬的點頭。
「我還以為妳是耀倫的舊愛呢。這樣我可是會吃醋的喲!」夏莉亭露骨的表白心意,表情明顯松了一口氣。
她回國後陪同父親出席晚會,乍見到他就被他的翩翩風采及憂郁的氣質吸引,進而找機會接近他。
可是,他偏偏把她當作隱形人,不理不睬。他越是冷漠,她就越愛他。
允玥勾起唇角,假惺惺的笑著,失去回擊能力。
按照她一貫的作風,絕對會惡作劇的說些違背事實的話,讓兩人失和。
可是,她現在沒有興致,一心想趕快離開。
當她離開視線,譚耀倫被莫名的失落感吞噬,差一點就要追出去,心情益加混亂。
即便他從她眼中捕捉到一絲異樣波光,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