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沱缺氧的腦子,閃過許多荒謬的念頭。
驀地,一道粗暴的男聲從遠而近,反覆怒吼道︰「方蓮恩人咧?不想工作了是不是!?」
暴吼聲穿破方蓮恩的耳膜,喚醒她惶恐沉淪的意識。
她回魂後,奮力掙扎,欲結束這段令她透不過氣的深吻。
只是,來不及了——
對方撞見一對男女熱切擁穩的畫面,尷尬的愣在原處。
牟漢東這時才惡質地松開她的唇,附在她耳邊,以一種曖昧的語調故意說道︰「寶貝,你該工作了,我會在一旁看著你的。」
聞言,方蓮恩全身馬上爬滿雞皮疙瘩,錯愕的盯著他。
他英俊的面孔有著一絲詭異的笑容,她猜不透他是何居心。
前來找人的執行制作目瞪口呆,尚未從震驚中回神。
「帶她進去。」牟漢東朝發怔的男人命令。
執行制作頓了一下,點頭如搗蒜,然後謹慎道︰「牟先生要不要進來坐坐……」
本以為高高在上如他,應該不至于答應,豈知,他竟一口應允,滿足了執行制作的虛榮心。
執行制作笑得嘴都快咧頰邊了。
「這邊請、這邊請。」
結果,方蓮恩被晾在一旁,成了次要人物。
她不以為忤,反正早習以為常。
不過,牟漢東並沒有將她遺忘,自然的摟住他,態度引人遐想。
方蓮恩?緊眉心,瞪著擱在她腰際的大掌,古怪的神情活像是見到外星人,驚異不已。這男人陰晴不定的態度,比海底針還難捉模。
上一刻,還板著臉,彷佛她欠了他幾千萬似的,下一秒,卻又在人前表現出溫柔體貼的好情人模樣。
他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當牟漢東出現時,片場內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但更訝異的,是看見他身邊的女人——
乍看之下,還以為這個骨感清秀佳人是哪家經紀公司栽培的新人,仔細一瞧,才猛然發現她就是這出戲女主角的替身——方蓮恩。
眾人一時慌了手腳,恍神片刻,才連忙趨前迎接大名鼎鼎的國際大明星。
見到制作人率先鞠躬哈腰、畢恭畢敬的,全員也跟著動起來,簡直和總統親臨沒兩樣。
就連替身演員方蓮恩,也被視為上賓看待,整個劇組的進度暫時停擺。
方蓮恩睨了牟漢東一眼,他很享受被眾人吹捧、奉承,十分怡然自得的模樣。
他的「拜訪」嚴重影響她的工作,沒有收入,她將無法維持生計。
她靈光一閃,忽然間領悟到——他是存心來搞破壞的!
截至目前,他搞破壞的方式是所有女人求之不得的奢望,但她總覺得他行為的背後,隱藏著不良動機。
只是她不懂,她到底有哪里得罪他?讓他這麼大費周章的整她。
一不小心,方蓮恩又回想起剛才那突如期來的熱吻。霎時,血液全數往腦部集中,臉頰一陣燒燙。
她臻首低垂,掩飾她的異狀,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殊不知,身旁的牟漢東,將她的一切反應盡收眼里,心里泛著嗤笑。
看著她一下臭著臉、眉頭緊蹙,一下又莫名其妙滿臉通紅,必定又是滿腦子胡思亂想,他不禁興起逗弄她的壞念頭。
他不得不承認,在愛情的滋潤下,她確實撫媚許多,不經意的小動作和神態都透露出小女人的嬌態。再不是動不動就抓著一頭亂發,面黃肌瘦的野丫頭。
以前的方蓮恩白白糟蹋了老天爺賦予她的好條件,難怪會遭受「沒人要」的嚴重懲罰。
按理說,他是第一個讓她變美的男人,卻讓其他男人佔盡便宜。
追究起來,他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損失慘重
牟漢東忍不住錙銖必較,尚未察覺自己對她過分的在意,已超乎一般的關切。
向來,就只有女人纏著他索取愛情、計較名份,愛情游戲中的他,永遠都是殘酷的劊子手。
當他厭倦,只要對方開出價碼,他立刻買斷這段感情,銀貨兩訖,兩不相欠。
女人之于他,充其量也僅是解決需求的工具。
雖然殘忍,卻千真萬確。總比一些自詡情聖的矯情男人,滿口花言巧語,腳踏多條傳來得實在。
這一點,他倒很引以為傲。
他純粹想捉弄她,並目睹她被男人拋棄的糗樣,這將提供他莫大的樂趣。
靶受到他目不轉楮的凝視,方蓮恩內心澎湃激蕩,肌肉僵硬,向尊木頭女圭女圭。
他洞悉他的局促,大庭廣眾下,猝不及防在她的粉頰上落下一吻。末了,還在她耳畔低喃︰「我好像……被你迷住了。」
方蓮恩喉頭緊縮,一陣刺麻從腳底竄起,腦袋嗡嗡作響,思緒徹底被他佔領。
她是否要賞他一巴掌,然後再躲他躲的遠遠的,順便測試他的反應!?
她慢速運轉的腦子里火花乍現,猛然響起傅豫和樓耘紳的「建議」。
念頭既出,她的手也跟著揮了出去,發出清脆的拍擊聲響。
嘈雜的環境頓時陷入一片死寂,隨後,才爆出詫異的驚呼。
牟漢東黯著鷹眸,一臉陰鷙,森冷的睨著膽敢出手打他、不知死活的女人。
方蓮恩呆若木雞,死盯著「沖動」的右手,懊悔不已。
倘若可以,她很想把幕後的始作俑者供出來,但求全身而退。
看著他肅殺的神情,她覺得自己的死期不遠矣,恐怕沒命留著向「他們」報告他駭人的反應了。
她驀地發現,自己好像誤入某種陷阱。
半晌,他終于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方蓮恩,你好大的膽子。」
她抿著唇,啞口無言,心底涌起巨大的恐懼,將她殘存的思考能力吞噬得涓滴不剩,
「惹毛我,就要有勇氣承擔一切後果。」牟漢東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夾帶著狂妄的怒火,自胸腔發出的聲音,恍若來自地域的呼喚,叫人不寒而栗。
方蓮恩垂著頭,沒膽量再多看他一眼,她瑟縮著身子,宛如一只待宰羔羊。也許,下一秒,她就一命嗚呼了。
凝重的氣氛,沒人敢開口說一句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深怕一個不小心掃到台風尾,成為無辜的犧牲品。
在鴉雀無聲的情況下,她放在手提袋里的手機,忽地震動起來,特殊的嗡嗡聲響回蕩在室內,清晰可聞。
牟漢東?了她一眼,動手取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她在一旁猛咽口水,手心冒汗,大氣都不敢吭一下。
「蓮恩,你現在在哪?希望你不是在片場,根據可靠消息指出,漢東他在片廠等你,你可別在他的‘暴力’威脅下,屈打成招,那戲就演不下去了……」
牟漢東持著電話,臉色鐵青,以辨認出那是樓耘紳的聲音。
沒耐心听對方把話說完,他便插嘴打斷。「哼,原來是你們在背後搞鬼。」語氣淨是不屑與不齒。
不等對方解釋,他以憤慨的把手機往牆腳擲,精巧的機器剎那間支離破碎,足見他有多憤怒。
其他人紛紛作鳥獸散,逃之夭夭。
「方蓮恩,你居然聯合他們一起耍我?」他怒極反笑。
那幾個該死的損友,竟在電話彼端把酒言歡,透過她掌控他的行蹤、「關心」他的行為和反應,拿來當成茶余飯後的消遣。
而她——這個該死的笨女人,成了他們利用的工具,卻渾然不覺。
她搖搖頭,極力否認。
牟漢東冷笑一聲,黝黑的眸子沒有絲毫溫度。「方蓮恩,如果你以為一點改變就能抓住我的心,那你就大錯特錯。」
他傾近她,幾乎貼上她的鼻尖,咬牙切齒道︰「你最好向我賠罪、認錯,離那些混蛋遠一點,不過……」
他咧開笑容,卻比不笑還要叫人恐懼。「無論你如何道歉賠罪,都休想我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