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你辦事了?」彼端傳來溫和的男性嗓音,強忍著笑意。
牟漢東斂眉,壓低音量,盡量心平氣和道︰「什麼事?」
「四缺一,等你過來,老地方見。」語畢,便直接切斷電話。
他重喘一口氣,忿忿地把電源關掉,這一通電話澆滅剛燃起的渴望。
趁著他沒有防備之際,方蓮恩猛地推開他,重重的賞了他一腳。
「負心漢,我會勸婷菲跟你分手,你這支大沙豬!」她站在一公尺之遙,正氣凜然的低咆。
他僅是眯起鷹眸,盯視著她泛紅的臉龐、和紅艷艷的唇片,勾起唇,冷冷的下結語。
「笨女人。」爾後,他轉身離開。
吃了虧還被罵,方蓮恩十分不服。
她月兌下涼鞋,朝著他的背影用力丟去,只差一點點就命中。
她又月兌下令一只鞋,助跑幾步,像擲鉛球般狠狠拋去。
結果,力道過猛,喀拉一聲,竟落在他面前約三十公分處。
牟漢東頓了下步伐,彎腰拾起昂貴的鞋子,非旦沒有生氣,反而還撇唇莞爾的笑了。
方蓮恩光著腳丫子,抓亂發型師精心吹整的發,獨自杵在街頭。
許久,待思緒慢慢沉澱,她終于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很不得了的事。
她的初吻飛了,對象居然是鼎鼎大名的牟漢東。
是夢,一定是夢,只有在夢里,才可能發生那麼荒謬怪誕的事。
那到底要不要醒過來?
她拾起另一只被遺落的鞋,兀自站在街頭發呆。
隸屬「東方殿堂」集團的極品東方高級俱樂部,由于入會條件嚴格,並非一般凡夫俗子可隨意出入,因此許多名人都喜歡來此消磨時間、徹底放松、休憩。
不必擔心會被認出來,或要求簽名、拍照及采訪。
懊俱樂部附設的英式酒吧,以藍色為裝潢基調、現場有爵士演奏及歌手駐唱,呈現出慵懶悠閑的氣圍。這里亦是「禁忌場」五位股東,私下最愛聚會的場所。
姍姍來遲的牟漢東,入座後點了一杯黑麥威士忌,二話不說就先灌了一口。
四位好友護看一眼,又紛紛將視線調向他。
「口渴也不是這種喝法。」首先發難的是稍早撥電話給他的「惡紳」樓耘紳,他不疾不徐的語調,挪揄意味濃厚。
「壞人‘好事’要下十八層地獄喔。」「音樂教父」傅豫一語雙關,俊逸的臉上,噙著曖昧的笑。
「無聊、幼稚。」牟漢東輕啐。
「欲求不滿,火氣難免上升,不跟你計較。」樓耘紳涼涼的取笑。
胡亂抬杠了一會,終于導入主題。
「你接下Case了。」樓耘紳用的是敘述句而非問句。「公務員?」他想到又忍不住發笑。
話才說完,牟漢東將一直置于身後的手移到前面,一只女性高跟涼鞋出現在桌面上。
其余四個人眯起眼,低頭研究著。
「這是……什麼?」
「最新型武器!?」
「…………」
牟漢東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訝和好奇,逕自啜著酒,英俊的臉孔冷若冰霜,凝眸沉思。
「堂堂‘硬漢’應該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傷腦筋吧!」少言的「孤狼」瞪著那只女鞋,不屑的冷哼。
牟漢東的眼神,忽而閃過一抹慍色。
「你說對了。」坐在他對面的樓耘紳彈彈手指,露出狡獪的笑容。「看來似乎有人步上阿豫的後塵了。」
「孽爵」微頷首,表示認同。
「別胡說。」牟漢東喝完一杯,又要了一杯。「明天我要回美國,任務轉手給其他人接手。」他按捺住想動手扁人的沖動,沒好氣的講。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傅豫言不由衷的惋惜道。
「我們就不送了,祝一路順風。」樓耘紳舉杯向他祝福,其他人也跟進。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未再提及任務的事,而是天南地北的閑扯淡。
但是,除了牟漢東之外,其他四位惡少心里都有著相同的共識——他們又有可以「惡整」的對象了。
有樂子可供娛樂,何樂而不為?
這是惡少們共同的心聲。
第七章
度過如夢似幻的兩天,方蓮恩又恢復原本平淡乏味的日子。
至于貿然闖進她平靜無波心湖的某漢東,攪亂她一池春水後,驀地不見蹤影。連報章雜志也沒有刊登關于他的新聞。
他就這樣徹底從她的生活消失,彷佛什麼事都為曾發生過。
就連當初接受好友的意見,上網競標冒牌男友一事,也石沉大海。
是日傍晚,她無意間轉到娛樂新聞,正播出國際武打巨星JetLi和牟漢東專訪的最後一段,最後,居然把她的部分也剪進去了。
等她想轉台,已經來不及——
「等等。」方太太連忙喝止她,並沖到電視機前仔細觀察。「那個女人……跟你長得有點像。」
「不像啦。」方蓮恩敷衍道。
方太太看了看電視里嬌美的人兒,再看看沙發上穿著邋遢的女兒,兩者雖然長相相似,但氣質卻相差十萬八千里。
「而且我怎麼可能認識那種大明星。」方蓮恩故意混淆母親的視听。
方太太听完她的解釋,贊同的點點頭,附和道︰「憑你,只是個小替身,怎麼可能認識那種大人物。」
她沒有藐視自個女兒的意味,而是陳述事實。
在方蓮恩以為逃過一劫之際,方太太又說道︰「可是,我听王太太、李太太和林太太她們說,前幾天有一個大帥哥,開了一台很拉風的跑車送你回來ㄋㄟ。」
方蓮恩的心陡地撞了一下,見苗頭不對,她努力轉移話題。
「媽,這禮拜,不必相親嗎?」
為了不被逼問,她只能選擇飛蛾撲火,出賣自己去相親。唉!
「誰說的?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三個了。」方太太果然上當,滔滔不絕談起相親對象來。
方蓮恩的心思早已遠揚,腦海中不斷涌現和牟漢東相處的情形,包括他自信的眼神、輕挑的微笑,以及放肆的吻……
真的只是一場夢嗎?醒來後,除了回憶外,什麼都沒留下。
「你就學學電視那個女生的打扮好了……」方太太樂在其中,好像要相親的人是她。
「隨便。」方蓮恩回話的同時,已像陣風般刮進房間,落上門鎖。她打開衣櫥,一襲色澤鮮麗的桃紅色洋裝,在清一色簡樸的T恤與牛仔褲中,顯得格外搶眼。
她對著衣裳怔仲半晌,才緩緩伸手觸模,柔軟的觸感透過指尖傳遞至四肢百駭,讓她有片刻暈眩。
那不是夢——
她和牟漢東共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實存在過,並非虛幻。
跌坐在床沿,巨大的失落佔領她的心扉,填滿每一個細胞,幾乎將她吞噬。
她彷佛遺失了一樣重要的東西,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抬起頭,她看見鏡中反映出的影像——
鳥窩似的短發;憔悴的臉色,還有胡亂搭配的上衣、短褲,看了著實礙眼。
又想起好友婷菲的打扮和言行舉止,自己跟她根本是天壤之別。只要有長眼楮的人,都知道該選擇誰當女朋友。
不知不覺竟忌妒起婷菲,忌妒她的美麗、她的女人味、她的品味,也忌妒她擁有牟漢東……
方蓮恩抱著頭、閉上眼,深深厭惡起善妒的自己。
可是,她好喜歡他,渴望跟他在一起……
內心的矛盾、掙扎,讓她無比煎熬與無助。
死心吧!方蓮恩。你只是一只丑小鴨,一只平凡的小麻雀,不可能變成天鵝,更別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不如乖乖地相親,找一個同樣平凡的男人,過著平凡的日子、終其一生。
她關上衣櫥,關上思念的閘門,同時也關上自己的心門。
腳傷復原情況良好,方蓮恩又開始接下午打替身的工作,盡量讓自己的身體感到疲憊,沒空思索太多,回到家就倒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