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一度讓白穆愉以為另一頭沒人。
「嗯,我听見了。」她從恍惚中回神,吶吶的回答。
「你真的听見了?」白穆愉質疑道。「那把我的話重復一遍。」語氣像是老師在訓誡學生。
「我真的听見了。」安蕾失笑。「可是為什麼是我?有那麼多出色的編劇,為什麼指名我?」
她沒自信的「特色」又開始作祟。
白穆愉倒很不以為然。「開玩笑,你可是‘戀愛教主’耶。」她寫作的功力超群月兌俗,只能說尚禹獨具慧眼,難怪能縱橫演藝圈,不是沒有道理。
「說不定你們能因此而迸出愛的火花。」
雖說她不是看一眼就教人難忘的美女,但她恬靜的氣質令人如沐春風,放眼小說界,沒有一個足堪比擬。
出版社好幾次要為她安排活動,她一律婉拒。
否則她拍胸脯保證,媒體絕對會給她什麼氣質美人之類的封號,讓她的人氣直線狂飆。
追根究柢,還是和她沒有自信月兌不了關系。
安蕾乾笑幾聲,完全沒放在心上。
「總之,我已經幫你答應了,你若有好企劃,下次可以提出來一並討論。」這才是白穆愉打電話來的最終目的。
「嘎?!」她張大嘴,不可置信。
「就這樣,有後續發展我會隨時通知你。」白穆愉語調輕快的下結論,不給她反駁的空間,切斷通話。
安蕾愣怔半晌才放回話筒,被編輯一攪和,暫且把從昨晚便困擾她的男性臉孔拋之腦後。
「寫劇本?」她喃喃自語,覺得不太真實。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種機會找上門,能多賺點錢、增加收入固然是好事,但寫劇本卻是她不曾涉獵的範圍。
她……沒有把握。
乏力的靠向椅背,仰天長嘆。「怎麼所有奇怪的事情,都接踵而來?」她疑惑的自問自答。
能為她解惑的,只有老天爺了。
位于台北鬧區的紘覆文化,隸屬于紘覆企業集團。除了出版事業外,還包括了娛樂業,事業版圖縱橫全亞洲。
近兩年,集團作風丕變,從保守的經營策略,轉為積極向歐美大陸進攻,也大有斬獲。
鮮為人知的是集團高層表面上沒有異動,實際上,真正決策權已由該集團總裁移交至年方二十八歲的集團執行長。
這位長年定居英國的年輕執行長,在一個月前秘密抵台,預計逗留半個月,主要任務在考察台灣分公司經理級以上的績效,做為日後人事異動的參考依據。
集團大樓一樓的咖啡廳,悠揚的音樂流瀉,和煦不刺眼的陽光透過縴塵不染的落地窗,灑滿寬敞的挑高空間。
非假日的午後,氣氛寧靜而愜意。
卓岳忙里偷閑,關掉手機,點了杯藍山咖啡,將腦袋淨空,享受片刻清靜。
忽然,一陣交談聲引起他的注意,抬頭隨意一瞥,那張略施脂粉的清麗臉龐映入眼廉。
她垂著頸子,全神貫注的盯著手中的紙張,而她身側的女伴嘴巴沒停過。
至于她對座的男人,由于背對著他,所以看不見長相及表情。
卓岳僅能從他們的談話,判斷他們之間的關系。
「安小姐,我相信你的能力,絕對能勝任編劇一職。」
尚禹闃黑的眸,緊緊鎖著安蕾素淨的臉蛋,從王牌制作人口中吐出的話,著實令人飄飄然。
「是啊,蕾蕾,尚大制作人都這麼說了,你還猶豫什麼。」白穆愉負責在一旁幫腔。
安蕾放下紙張,面色凝重。「請您再給我時間考慮。」
尚禹的臉上掠過一絲不耐。「安小姐,如果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會盡力配合。」睨她一眼,補充道︰「例如──錢。」
在演藝圈打滾多年,他深信只要有錢,沒有搞不定的Case。
這是個有錢能使鬼推磨、權力勝過實力的世界。
安蕾秀眉淺蹙,輕聲回絕。「不是的……」
豈料,白穆愉卻截斷她的話,搶白道︰「你這麼需要錢,有這樣的好機會,根本不必考慮。」
身為她的編輯多年,自然了解她目前的經濟狀況,而且也全力幫助她,稿酬方面能多爭取就絕不手軟。
她心直口快的揭露安蕾的窘境,「白目」之名當之無愧。
「魚編……」安蕾壓低音量,紅著臉制止她繼續「爆料」。
尚禹露出了然的笑,祭出金錢攻勢。
「我將簽約金提高五十萬,每集收視率若能在同時段節目中,排名第一,再多給五萬塊獎金,排名第二,給三萬。」
如此優渥的條件,應該沒幾個人能夠抗拒。
聞言,白穆愉雙眼發亮,腦海浮現鈔票滿天飛的景象,心動極了。
累積下來,確實是筆為數可觀的數目,可以稍微舒緩安蕾沉重的經濟負擔。
無疑地,她也必須擔起收視率的重責大任,安蕾十分沒信心。
「請您再讓我考慮……」
她還是千篇一律給予不明確的答覆。
尚禹的俊顏拉了下來,職業性的笑也消退,但炯利的眸子仍膠著在她清麗的嬌顏上。
靶受到他毫不避諱的眼光,安蕾羞赧的低垂螓首。
真是有趣。
一個能寫出火辣辣床戲的羅曼史作家,卻表現得像個不經人事的清純女學生。
他最喜歡「假仙2的女人,因為她們很了解男人的脾胃,表面上是形象良好的玉女,且在床上騷浪的程度,卻令人嘆為觀止。
佯裝思索了下,尚禹勉為其難的點頭應允。
「好吧!再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希望我听到的是好消息。」
「謝謝。」安蕾連忙致謝,緊繃的臉部線條因微笑而顯得柔美可人。
瞬間,尚禹竟被她不設防的笑容迷惑。
尚禹收回視線,隨口應了聲,便抓起帳單到櫃台付款。
白穆愉臨走前再度叮嚀安蕾。「蕾蕾,你千萬、千萬別讓我失望。」然後尾隨在尚禹身後離開。
安蕾坐在座位上,望著窗外沉浸在自我的思緒之中,並未發現斜前方有一雙黑眸,瞬也不瞬的凝睇她。
一對情侶親密的牽著手,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她突然好生羨慕。
她記不起自己多久沒談戀愛了?
最近著手寫愛情故事時,心底總會有迫切的渴望,想像筆下的主角一樣轟轟烈烈愛一場,即使受傷也無妨。
但談何容易。她清楚,現實生活和虛構的小說世界,是有很大的差距。
「唉……」不自覺的嘆了口氣,安蕾只能衷心祈求月下老人眷顧她。
一股落寞充斥她的心坎,淚水凝在眼眶。
由于咖啡廳很安靜,所以能將其他桌客人的交談盡收耳里,更遑論卓岳是刻意聆听。
他們的對話在他腦海盤旋,久久不能散去。
有能力讓子女進入道寧私立高中就讀,家境必然不差。
就算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也絕對無後顧之憂、無需為金錢煩惱。
卓岳居然在意起,這幾年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格外牽動他的心思。
驀地,一陣規律的高跟鞋叩地聲由遠而近,破壞一室安寧。
朱碧雅一身當季名牌服飾,臉上上著時尚彩妝,搖曳生姿的踱至卓岳面前,噘著唇大發嬌嗔。
「岳,你怎麼關機了,人家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
卓岳淺笑。「怎麼曉得我在這?」
「人家可是你的未婚妻,當然知道羅。」朱碧雅揚著下顎,自信滿滿的說道。
他但笑不語。
一連幾天,他處理完事情後都會到此稍事休息,他相信朱碧雅只是來踫踫運氣罷了,跟彼此之間的關系,並沒有太大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