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宋祖沂難得的怒氣,簡雪誼就算有滿肚子的意見,也不敢再捻虎須。「好吧!不談就不談,那你什麼時候要來?」
「我……」門鈴聲打斷了她的話,宋祖沂微微皺眉,會是誰?「你等一下,有人按門鈴。」
透過門孔,門外的人讓她俏臉微沉,旋開門把,才發現王舜方正的臉上有著前所未見的蒼白和嚴肅。
「我不是說過不想看見你們嗎?你來作什麼?」宋祖沂冷冷地問。王舜雙膝一跪,四肢著地求懇道︰「宋小姐,請你跟我到醫院去見老板,求求你!」
她渾身一顫,臉上血色盡褪,蹲無助地抓著他的雙臂。「剛才還好好地,怎麼會進了醫院?」
「他的心髒……那癥狀類似狹心癥。」
狹心癥是有可能威脅生命的,宋祖沂慌亂得顫抖起來,他一直很健康,怎麼會這樣?!「他以前發作過嗎?現在怎麼樣了?」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透露出什麼樣的感情,明明愛得那麼深,為什麼非離開不可?王舜實在不懂這個女人。「這可能要問醫生才會清楚。」
扶起了似乎連站都站不穩的宋祖沂,兩個人匆匆出了門。
「喂喂喂——」在加拿大的簡雪誼對著突然斷訊的話筒大叫,不由得搖頭苦笑,宋祖沂居然連懷疑那是苦肉計都不曾,或許就算那男的當場版訴她只是玩笑,她也非去看一眼才安心吧!
唉——問世間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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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快點好嗎?」
後座的女人焦慮地交握雙手,似乎恨不得車子能生出翅膀飛躍擁擠的車陣,其實他離開的時候,醫生還找不出抱心疼得全身緊縮在一起的老板病因為何,但他是發現並將老板送醫的人,直覺告訴他任楚徇是心病,而病因和靈藥正在他的車上。
任楚徇的父母、妻子已經聞訊趕到醫院,對于這突如其來的怪病,醫生與他們一樣束手無策,病房內傳來疼痛的申吟,病房外則是爭執不下。宋祖沂來的時候正是褚嘉錦為了醫生給不出讓人滿意的解釋而大發雷霆的景況,一般人哪敢跟操縱生死的醫生大小聲?但她是褚嘉錦。
「你來作什麼?」何昱玫挑著眉問她。
「是我請宋小姐來的。」王舜挺身而出,雖然他應該是個沒有聲音的隱形人,但攸關任楚徇的健康,他有責任不顧一切地捍衛。王舜的話鑽進了疼得冒冷汗的任楚徇耳中,祖兒來了?她……肯來嗎?雖然胸口因這訊息而更痛,但他掙扎著起身往病房門口走去。
「听說你很有骨氣,已經離開他了,那就請你徹底執行你的決定,他的事情不勞你關心,你請回。」何昱玫冷笑道。
「請你讓我看看他,看完了我就走。」在這些人面前,她知道她沒有立場,不奢求能留在他身邊照顧,但無論如何她必須看看
他。
「不——」虛弱不穩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任楚徇撐著門框,眼楮緊盯住急旋身望向他的人兒,真的是她!她說看過他就走引不能!他不可能再一次眼睜睜看她離開!
「你怎麼起來了?!」幾個不贊同的聲音同時響起,邁向他的步伐中走得最快的就是宋祖沂。
任楚徇長臂一帶,她已經被他緊緊摟進懷中,不顧旁人震驚的臉色,以及跟他關系最近的三人的難堪,他環抱著宋祖沂,仿佛一輩子都不願再放開。
「祖兒,你不能走……唔……」他咬牙忍著疼痛,只要想起她的離開,他的心就緊縮而痛楚,他沒辦法不想,而心口的疼痛也無法子復,他以為它就會因過度的折磨而停止跳動,此刻見到她來,心痛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加深。
「先回床上躺著。」宋祖沂扶著他躺回病床上,他的手仍然摟在她的腰上,她憂心地蹙著眉,連醫生也查不出病癥,這該如何是好?
「你別走……」
她撫著他蒼白的俊臉,輕拭他額上的汗。「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她的聲音竟然哽咽了,如果他出了什麼事……
「祖兒,我試過了,但我真的做不到……」壓抑不住的申吟輕逸而出,同時揪緊了她的心。
「楚徇!」他的肌肉緊繃著對抗痛楚,她柔軟的手掌揉著他的胸口,強抑著哭音。「你不要嚇我。」「我不能關著你,可是我要你在我身邊,只要你!我振作……是為了找你,我找遍了電玩界、美術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你。」他壓著她按在胸膛上的柔荑,灼熱深情的視線纏住了她的。「我沒辦法再讓你離開,你懂嗎?不只是遠遠地看著,我要你對我笑、跟我說話,像以前那樣愛我……但我還能得到嗎?想到這些,我的心就痛得無法控制。」
宋祖沂呆住了,難道說他會這樣只因為她要走?她來看他並不打算改變分手的決定,九年前的陰影仍然時刻困擾著她,但……是否她不留下他就好不了呢?
「那年……你不肯看我,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肯再看我一眼,我……大聲跟她求婚,我指望你會回頭,只要你肯回頭看我……可是你沒有……」他的氣息變得短促,仿佛呼吸困難,卻仍是緊緊抓住她,眼神因回憶而痛苦。「我好恨你,我只想知道如果我就死在你眼前,你會不會為我流一滴眼淚?」
她的唇在顫抖,他的話擊潰了她,晶瑩的淚珠滴落在他蒼白的頰上,雙手捧著他的臉,哽咽道︰「你別這樣……」
「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回到我身邊?給我一句話,我什麼都願意做。」他期盼的眼楮緊盯著她的反應,但那掙扎、遲疑的神情是最尖銳的利刃,她還是不肯……
他突然加深的痛苦反應驚嚇了她。「楚徇!」她的唇輕撫著他的。「我回去,我答應你不走了,你什麼都不必做,我只要你好起來。」說完他終于恢復了呼吸。
「真的……?」他尋求她的保證。
「真的。」放棄了掙扎,她還是敗給他了。她可以離開他,但前提是他必須好好地活著,到今天她終于明白他對她的意義深到什麼地步。任楚徇心滿意足地將心上人擁在懷中,病房外,王舜頭一次看到心高氣傲的何昱玫流淚。她終于知道當年他為何跟她求婚了,多麼難堪又多麼可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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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楚徇的病不藥而愈後,基于任洛芊的意願,現在父女倆跟她成了一家人,每天他去上班後,她們兩個互相陪伴、相處甚歡。
「宋老師,這顆樹畫這樣好不好?宋老師?」童稚的聲音將她由冥想中喚回,自從跟任楚徇回來之後,她已經不只一次這樣
了。
宋祖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認真地看著任洛芋的作品。「嗯,很不錯喔。如果這里再加深一點……這樣好不好?」她隨手加了幾筆,突顯了畫龍點楮的效果。
「太好了!老師你好厲害喔!」任洛芊只佩服比自己高明的人,靠在宋祖沂懷里撤撒嬌,眨著圓圓的大眼楮笑問︰「老師剛剛在想什麼?」
宋祖沂驀地紅了臉。「沒什麼啦。」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爸爸。」看溫柔可親的宋老師霎時燒紅了耳根,任洛芊笑得更開心。「爸爸很帥對不對?我的同學都這樣說,因為這是他們的媽媽說的。」
宋祖沂竟然被一個八歲大的孩子問得說不出話來,捏了捏任洛芊小巧的鼻子,笑責道︰「人小表大!」
「老師喜歡芊芊嗎?」她突然很認真地問。
「當然啦!這還用問嗎?」這小孩人見人愛,通常都是大人在巴結她,現在居然這麼慎而重之地問她這問題,感覺上倒和她爸爸有幾分神似。「那老師當我媽咪好不好?」看過那麼多叔叔阿姨,她最喜歡的就是宋老師,心里就是想要這種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