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打工,要是再塞個車時間就來不及了。」就在這時,她發現她的公車在對面車道緩緩地駛離了,宋祖沂跑了兩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它開走。
「那是你要搭的公車?」任楚徇順著她沮喪又無奈的視線,他這輩子還沒搭過公車耶。「下一班什麼時候會來?」
「大概十五到二十分鐘吧!」要不是無法自己地被那堆有創意的海報吸引,她也不會誤了時間,當然還有這個像大衛的男生,不過怪別人也沒用,她接受挫折的能力一向很好,大不了就遲到了,然後大不了就被扣點錢了,唉!
「這樣吧!我送你去,反正我下午沒課了。」任楚徇大方地說。到現在他還是弄不清楚自己,這個長得又不是挺漂亮,身材也不火辣的女生究竟是哪里吸引他,讓他這般鍥而不舍地搭訕下去?
宋祖沂有些訝異地轉向他。「不用麻煩了……」他們根本認識還不到十分鐘,哪有坐他車的道理?
「難道你想遲到嗎?」第一次,被拒絕。任楚徇的眉毛簡直沒啥機會回到原來的位置,他開始懷疑他今天出門一定忘了照鏡子,所以沒發現他有哪個地方不對勁,可是剛才那群學妹和學弟都沒有說啊!還是……這宋祖沂是個超級大近視眼卻忘了戴眼鏡?
「遲到也沒辦法,誰教我自己趕不上公車,你不用管我了,沒關系的。」
「剛才要不是我叫住你,或許你就趕上了,就算是補償你吧!還有,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說著拉起了她的手,指了個方向道︰「我車就停那邊,快走吧!」
她雪白柔膩的小手被他握進了溫熱的大手里,宋祖沂突然心一跳,從來不曾跟男孩子親近,就算是她最好的朋友兼室友簡雪誼也絕少跟她有踫觸。她並不是有什麼毛病,只是跟人距離較遠,心理上如此,身體自然也如此。
被他拉著走了好幾步,宋祖沂終于想起抽回自己的手,幾乎在同時任楚徇回過頭來,眉毛又挑高了,卻見她俏臉白里透紅,陽光下看來很美,有一種說不出的風韻,以致他要出口的話卡在喉嚨中,然後忘了要說什麼。
「我自己走。」她低著頭跟上他的步伐,一貫維持的生物距離被打破,心髒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偏偏那種感覺實在不討厭,但是理智也同時在提醒她,這個叫任楚徇的男人跟她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他長得帥到讓人覺得過分,顯然家世很好,這種人跟她不會有任何關系的,送她去打工之後,他們就不可能會再有任何機會見面了,事情就是這麼單純而已。
令令令
天色已經黑了,任楚徇懶懶地靠在駕駛座椅上,搖下車窗眼楮不時盯著那家餐廳的門。那是家很高級的餐廳,宋祖沂就在里面打工當端盤子的服務生;而他,則是這種高級餐廳的常客,說不定也讓她服務過,只是她的眼楮從來就不注意看人,他當然也不是會去注意服務生的人。
如果他有抽煙習慣,那麼他一定會點上一根。他不只一次想自己一定是在發神經!下午宋祖沂看到他的藍色法拉利之後,贊嘆道︰「好漂亮,線條很流暢。」她看到的居然是線條,而不是它的名貴!他敢打賭她對車子的品牌或許一點都不了解。宋祖沂跟他所認識的女孩子硬是那麼不一樣;她不會對他笑,甚至有時顯得很拘謹,不主動跟他攀談,但說話很得體,下午以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受她哪一點吸引,但是經過五個小時的閑逛之後,他終于弄懂了。
她看海報的時候很專注、很夢幻,完全沉浸,她的心透出感性,可是當她回過神來時,眼中有著絕對的理性,一種只在很少人身上才能看到的堅定,仿佛她縴弱的身軀下有著鋼鐵一般的意志,或者說她知道自己要什麼,積極但是很認命。
矛盾的特質!可是偏偏有種不同凡俗的魅力,一種他覺得只有自己才能看得那麼清楚的美。所以他問了她幾點下班,然後從九點半就來這兒等她十點從那扇門走出來,好送她回家。這種事說出去全天下不會有一個人相信,因為連他自己都不信。他今天簡直不正常到了極點,腦袋里已經想她想了好幾個小時了,跟她的每句對話、她的每一個表情,只怕都想過超過五十次了。以前只有女孩子被他電到,今天他首度嘗到被電到的滋味,所以他下定決心——追她。
宋祖沂輕盈的倩影似乎略顯疲憊,然後從他車前走了過去,任楚徇只能瞪大眼楮,幾乎絕倒,這麼耀眼、這麼引人側目,且曾經接受她的贊美的車大刺剌地停在這里,她居然可以視而不見?!然而一抹苦笑卻也同時躍上了唇畔,她何止沒看到車?她根本也沒看到他是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帥哥,沒看到他眼里對她的迷戀,更不會去注意到他的家世不錯。這些女孩子第一眼就會注意到的事情,她沒有一樣看進眼里,所以她也就不可能像其他女生一樣把他當作百年難得一見的白馬王子。
「祖沂。」
一輛車緩緩地跟在她身邊,听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宋祖沂霍然轉頭,就看到任楚徇神采飛揚的俊臉正對著她笑。「任楚徇?!」她的眼楮寫滿「意外」這兩個字,下午他問她下班時間的時候,她根本不曾想過他會來接她下班!
「我們有仇嗎?連名帶姓地叫。」他撇撇唇抱怨。「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坐公車就行了。」她的臉已經脹得通紅,原本已經打算徹底忘掉這個不像存在于現實的人,卻意外地撞進眼里、竄進心里,她的心髒瞬間急速地怦怦狂跳起來。
他的眉毛又挑起了。「我等了半個小時,你居然跟我說要坐公車。」
「你……等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任楚徇將駕駛座旁邊的門打開。「不然你以為我在這里干嘛?別婆婆媽媽的了,你放心,我不會突然變成大野狼的,快上來吧!」
宋祖沂就這麼坐了上去,然後一路心髒就沒回穩過,他為什麼要特地來接她?他該不會是……喜歡她了吧?不,不可能!她這人天生就是三分耕耘,才只有一分收獲的人,天底下不會有一件幸運事降臨在她身上,更不可能蒙有錢、風度翩翩、機智幽默的大帥哥垂青,別傻了!
她的宿舍離學校約十分鐘路程,宋祖沂沒買腳踏車,每天走路去上課,任楚徇的名牌跑車停在這個小巷弄中,實在非常不搭軋,她突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灰姑娘,但是白痴都知道像白馬王子的英俊小開和婊子一樣都是無情的,想到這兒她突然覺得很不自在。
「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任楚徇眨眨眼。她好像從一上車就等著說這句台詞,雖然他已經成功地讓她漸漸放松了防備,但現在她又忽然變得很陌生、很遙遠。「你明天幾點上課?」
他問這個該不會是明天要來接她上課吧?宋祖沂的表情由奇怪變成了皺眉。「我並沒有要參加社團,跟你甚至沒有共同的朋友,我們也不太可能成為朋友……」「為什麼?」任楚徇打斷了她的話,她的周遭似乎圍起了層層的厚牆,習慣被人捧在手心當成寶的他面對這種人委實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為什麼?因為她不想當灰姑娘。「我沒有時間。」宋祖沂咬著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