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她會臉紅是因為……」一陣低語,邵皙打著洛君,「妳好壞喔!有夠色,哈哈哈∼∼」
靠在門上,薄荷冷靜的等她們發完種種不堪的議論,補了半天的妝,八卦到盡興離去,她才悄悄的從洗手間里出來。
傷心?生氣?不不,不會的,甚至沮喪都不曾有。
她明白這種人。天之驕女,父母親捧在手心呵護著,出來工作只是為了打發時間,早晚要嫁給有錢專情的男朋友,順順利利的過一生。
當然她們是瞧不起連香奈兒都茫然無知的自己,更何況,她連大學都沒念過。
這些都不重要。別人怎麼說,統統,不重要。
她也希望,她是父母疼愛的那個小孩,但是,父母親的疼愛都集中在哥哥身上。
她也希望,她能夠趕緊離開這個缺乏愛的家庭,有人呵護照顧……但是,這個夢想也不可能了。
她承認,她的膽子很小很小,心很脆弱,一次的打擊就讓她永遠絕望了。
她還剩下什麼?也就是這雙手和這份工作而已。
所以別人背後怎麼說,她都不要緊了。當妳發現沒有退路的時候,妳就可以將工作做得很好很好……
因為再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了。
疲憊的走出公司,搭上捷運,漆黑的窗口,飛逝著點點映在窗上的燈光,像是這城市數不清的,寂寞的心。
她也不過是,這城市里最不起眼的孤寂。
下了捷運,她走了十幾分鐘,才到大樓門口,下期然跟一個高大的男子打了個照面,她不禁驚跳了,臉孔馬上泛紅起來,忍不住開始發抖。
那男子起碼也超過一百八……渾身糾結的肌肉,臉孔長得怎樣她已經記不起來了,只記得有兩道又濃又粗的眉毛,和一雙凶光四射的眼楮。
她嚇得腿都軟了,只能盡量拉開距離,慢慢蹭過去。哪知道那個男人毫不客氣的「超車」,按了電梯,看著站在電梯外面發呆的薄荷,聲如洪鐘的問︰「上樓?」
薄荷發誓,他的聲音大到有回音,震得她耳朵發痛,她恐懼的貼在牆上,拚命搖頭。
男人皺緊了眉,看起來更恐怖,他忍住不耐,聲音放小一點,像是小一號的鐘響,「要上樓嗎?小姐。」
「我我我……我走樓梯,樓梯!」她幾乎是飛奔的沖進太平門,開始爬樓梯。雖然她家在十四樓……但是她寧可爬樓梯爬到累死,也不想跟這種恐怖的男人單獨在電梯里啊!
起碼對她死寂的生活來說,今天實在太刺激了一點。
第一章
非常狼狽的爬到十四樓,薄荷發現自己快癱了。樓梯間的燈不是全開的,有些時候得模黑上樓,更讓她怕得不得了。但是再怎麼累,怎麼怕,她都不想跟那個可怕的男人同電梯。
好不容易沖進家門,她抖了好久才把鑰匙插進鎖孔,直到把門用力關起來,她才月兌力的趴在沙發上。
是,她是有些怕男人的。
好不容易抖完,她終于可以爬起來倒杯水喝,忽地,大門被推開,撞到牆猛然一響,一個男生沖了進來,窮凶惡極的問︰「似雲呢?似雲在哪?」
她嚇得手里的杯子都掉了,貼在牆上輕喘,好不容易才認出這個男生是室友的男朋友。「我我我--我不知道,我才剛回家。」她細聲細氣的,拚命忍住眼眶里驚恐的淚。
那個大男生頹下肩膀,氣勢跑得一絲都不見,坐在沙發上,抱住了頭。薄荷大大的松了口氣,找了抹布把地板抹干淨。她很知道自己容易受驚嚇的個性,所以喝水的杯子通常都是塑膠杯,省得打破。
望了一眼,她在心里悄悄的埋怨︰似雲哪,妳怎麼就這樣把家里的鑰匙給男朋友呢?妳不知道我心髒不太好嗎?
躊躇了一會兒,她望望似雲的房間,靜悄悄的。這個大二的女生還沒回家,不知道是跟學長去啤酒屋,還是跟學弟去唱KTV了。
「昭榮--」雖然這麼熟,熟到她比較不怕他了,她還是怯怯的走近些,「似雲沒事的,你也不要盯得這麼緊啊!戀愛啊,還是要給彼此空間的--」
「我給她的自由還不夠多嗎?她跟什麼野男人出去只要通知我一聲就夠了,她卻連電話也不打,手機也關機了!」
昭榮撲了上前,薄荷嚇得想逃,卻被他緊緊抓住手,「她為什麼這樣對我--」他這個身高一七八的大男生,居然嚎啕大哭,「我是真心付出的啊∼∼」
薄荷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甩開他,只好一面扳著他的手,一面哄著︰「你你你--先不要急好不好?你再這樣--再這樣--我也要哭了--」她紅了眼眶,已經開始哽咽了。
兩個人扣著手哭了一會兒,覺得這樣相對而泣也不是辦法,薄荷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輕聲哄他︰「冷靜點好不好?似雲只是愛玩了點,又不是不愛你。冰箱還有綠豆湯,我盛碗來給你喝,好不好?你急出滿身汗呢!」
趁機把自己的手拔出來,她盛了一碗綠豆湯,還細心的加了些冰塊,哭了一會兒,昭榮著實又渴又熱,這碗綠豆湯不啻是瓊漿玉液,馬上喝了個精光。
「還要嗎?」看他平靜下來,薄荷松了口氣。
昭榮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她馬上盛了一碗,又抽了面紙給他。
「--對不起,薄荷姊。」他羞愧的低下頭,「我不是--我只是很急--」他沉默的喝著綠豆湯,「似雲跟妳一樣就好了。」
「欸?」薄荷連連搖手,「你在說什麼?似雲很好啊,長得漂亮性子又熱情,那麼多才多藝,只是還年輕了點,愛玩,過幾年就好了--」
昭榮激動起來,「過幾年?要幾年啊?」他又一把抓住薄荷的手,「我跟她高中就在一起,都幾年了,她還玩不夠?我心里只有她,她呢?還是薄荷姊好!肯听我說話,溫柔又體貼,我--」
為什麼會這樣?天啊--好恐怖好恐怖啊∼∼誰來救救她,神啊--
像是上天听到她驚恐的祈禱,對面門突然傳出幾聲巨響,接著是響亮的敲釘子聲音。
昭榮哀怨的泣訴被打斷了情緒,只好閉上嘴等這場雜音過去,好不容易敲釘子敲完了,他才張開嘴,「若是早點遇到薄荷姊--」接著是驚天動地的電鋸聲,又把他下半截的話淹沒了。
啊啊啊,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居然屢次打斷他的情緒?他忿忿的拉開大門,「吵什麼吵?!吵死人啦!整個大樓你家開的啊?要釘就釘,要鋸就鋸--」他下半截的話越說越小聲,眼楮卻越瞪越大。
苞在他後面的薄荷探頭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氣。那不是--電梯里那個嚇死人的男人嗎?
他走出來,環抱著雙臂,看起來比昭榮還高一個頭,「什麼事?」
雖然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聲音或許不大,卻有種颶風壓境的恐怖感,昭榮結巴起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看起來像是要找個地洞鑽。
薄荷其實害怕得要死,但是她又不能坐視不管,就見她勇敢的護在昭榮前面……雖然兩條腿都在抖「先、先生,大家都剛下班,希望安靜休息一下,請、請你小聲一點--」
那個男人皺起眉,打量了她一下,語氣居然緩和許多,「我剛搬來,還在整理屋子。最多半個小時,很快就好了,打擾到妳真不好意思。」他伸出熊掌似的大手,「我姓謝,謝應元。」
薄荷硬著頭皮跟他握了握手,發現自己的手都被吞沒了,但是他很有禮貌的虛握了一下「打擾到妳,真的很抱歉,半個小時。」從頭到尾都不瞧昭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