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員工瞪大眼楮,搞不清楚老板搞什麼鬼。就算是做宣傳,也不用這麼大手筆吧?
這回,換陶陶不太自然的咳了一聲,正在揮菜刀的她,指上的白金戒指散發出溫潤的微光。
這個戒指很眼熟啊……眾人瞪大眼楮望向正在點貨的王海,他指上也有相同的戒指。
「老板∼∼主廚--」大家一起慘叫起來,「你們私奔了?!你們好歹也通知一聲啊∼∼」
「什麼私奔?亂講!」王海又咳了聲,「唉,形式不重要啦,總之陶主廚是王太太了,今天算是婚宴吧。」
這場流水席轟動了整個社區,老客人幾乎都回籠了,互相認識的還打電話呼朋引伴。
陶陶真的嫁人了!
幾個愛慕她的女孩仗著酒意對著她大哭,粗獷的工地主任含著虎淚吞下清酒,更多的是黯然神傷卻也滿心祝福的親衛隊。
其實,這些愛慕者對她抱持的感情,或許並不真的是愛情吧。
這是個寂寞的城市,多半的人都離鄉背井,匯集到這個城市、這個社區,有著各自的理由和無奈的選擇。
在無盡的孤單中,走向掛著大紅燈籠的「食為先」,望著美麗凜然、目光堅定的絕艷主廚,吃著熱騰騰的美食,像是所有的孤單寂寞都為之蒸發,一切都可以重新再開始。
只要「食為先」還在,只要陶陶還站在料理台後,若有似無的微笑著,握著那把柳刃菜刀。
餅了五年,「食為先」仍存在著,雖然許多老客人都離開了,但總有新客人補進來,過了幾年,就成了老客人。
這段時間,小曾的男朋友去當兵,她繼續在「食為先」打工,一面等男朋友回來。在快餐愛情當道的二十一世紀,這對小情侶一點都沒想到兵變的可能。等那只傻大熊退伍,兩個人一起在「食為先」打工,雙雙考上了東海的研究所,看起來似乎會在「食為先」生根很久。
曉諭打工到大學畢業,才依依不舍的回台北去,不過,她每隔幾個月就會回「食為先」看看。對她來說,這是另一個家,一個充滿食物香氣的家。
老方和小周終于出師了。他們雖然百般不舍,卻還是被陶陶踢出大門,「給我滾!可以出師了,還拉著師傅的圍裙做什麼?滾!」
王海苦笑著,出資讓這兩個哭哭啼啼的大男人各自開業。老方開了家和「食為先」相似的平價日本料理店,小周倒是開了家日式便當店,都在工業區附近,兩家常常互相幫忙。
陶陶又收了新的二廚,可憐這兩個慕名而來的二廚差點讓陶陶給宰了,天天都在她氣勢洶洶的怒吼聲中過著地獄般的生活。
至于王海,打死他也不進廚房了。
沒辦法,他考丙種廚師執照時已經吃盡了苦頭,現在心靈的傷痕還沒有痊愈。
這五年,「食為先」的招牌一直沒有暗下來,就算陶陶生孩子,也沒有休息。
結婚兩年後,陶陶懷孕了,但是她一直到陣痛的前一刻還抓著菜刀,直到她察覺自己開始陣痛,才依依不舍的放下菜刀,冷靜的跟王海說︰「阿海,我好像要生了。」沉著的把預先放在料理台下的包包拿出來。
王海這個準爸爸卻沒有她的冷靜,慌張的在倒車時撞爛了一個後車燈,最後還是正好在店里吃飯的署長當機立斷,讓部屬開著警車,一路開道的送他們到醫院去。
陶陶忍耐的幾乎沒有叫出聲音,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小女娃。
王海樂得幾乎發瘋,整個「食為先」都陷入一種狂熱的歡樂氣息。原本已經自立開店的老方和小周都輪流回來幫忙,直到陶陶坐完月子。
一坐完月子,陶陶又回到她心愛的料理台。王海不但請了全天候的保母,自己也成了盡責的女乃爸,他們的小女兒幾乎是在「食為先」里養大的。
廖夫人常常來「食為先」吃飯,幫忙照顧小女娃。這位年輕美麗的祖母,原本的憂郁一掃而空,更添溫潤柔美。
廖懷祖卻一直不肯原諒他們。雖然因為廖夫人的堅持,他不再強迫王海,但也從來沒有來過「食為先」。
直到小女孩的三歲生日--
廖夫人難得的帶了幾個客人來,陶陶和王海交換了訝異的一眼。她猶豫了一會兒,放下了手里的菜刀。
「哥哥,你們怎麼都來了?」見到多年不見的親人,陶陶心里充滿了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陶陶的三個哥哥笑了笑,「其實,我們早就想來了。廖先生和爸爸……」想到那兩個老人家因為兒女的婚事互相咆哮了半天,又莫名其妙的和解,就忍不住想笑。
「他們已經成了莫逆之交。」陶陶最小的哥哥望著她,有些歉疚的。「他們老人家拉不下臉,要我們來看看……看看你們的女兒。」
多少的往事在腦海里流轉,關于愛恨、關于過去的點點血淚,當時的憤怒,永不原諒的心情,在她經過結婚生子這樣的歷練後,她也長大、成熟了。
沒有什麼不能原諒的,也沒有什麼是永遠的仇恨,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
或許會無奈、或許會痛苦,但是不會真正的恨。
「小妹,妳過得好嗎?」陶陶的大哥問。
這些年沉重的壓力讓他蒼老了些,卻也柔和多了,不再像當年和她爭奪的那個大哥了。
陶陶望望溫柔包容她、愛她的丈夫和懷里的小女兒,以及喧鬧溫暖的「食為先」,還有她閃著柔光的柳刃菜刀。
她實在別無所求。
相信母親若是看到她,一定會非常欣慰吧?透過同樣有著母親血緣的哥哥,她像是看到母親寬容欣慰的笑容。
「我非常幸福。」她抱緊自己的小女兒,並肩和王海站在一起,「我真的非常非常幸福。」
「食為先」的招牌閃閃發亮,俗氣卻喜氣洋洋的大紅燈籠,在風中搖晃著。
食物的香氣傳到很遠很遠,而這盞燈,也在許多人的心里泛著溫暖的光。
全書完
作者的話
為什麼會寫《桃花桃花不要來》呢?
我在九月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說是大病,也不過是感冒而已。但是搬來台中以後,我的健康狀況已經好很多了,為什麼還會病成這樣呢?我是想也想不通的。
既沒有咳嗽也沒喉嚨痛,只是不斷的發燒,發熱發冷,然後不斷的冒冷汗,病到幾乎無法起床。那一個禮拜,我幾乎什麼都吃不下,也失去了饑餓感。
等我痊愈到可以吃飯了,真的是感動到想哭,每一口普通的食物對我來說,都是絕對的美味。
或許是曾經失去,才能夠更加珍惜,病後有段時間,我吃得下的分量很少,但是在吃飯時都充滿了愉悅的心情。
這就是《桃花桃花不要來》的開始了。
在寫《桃花桃花不要來》的時候,我復原得很慢,常常要寫寫停停,對美食的感動也表達得不夠入味,但是我真的盡力了。至于《桃花桃花不要來》的場景,是我家附近的一家平價日本料理店,我很喜歡吃那家的咖哩飯,剛好就成了這部小說的場景,只是--
掌廚的是個很有個性美的帥哥廚師,而不是美女陶陶啦。
我居住的地方是個很大的社區,住滿了各式各樣的「出外人」,尤其是我住的這區,幾乎都是套房。因為鄰近榮總和東海,和開始有廠商進駐的中科,所以住的人多半是學生、護士、醫生、建築中科的工人,還有一些在特種營業上班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