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說明,我不會跳這種舞。」他僵硬的攙起她的手。
「只是跟著音樂擺動,有那麼難嗎?」芳心偏偏頭,身體隨著音樂擺動,像是呼吸一樣自然。「不要想舞步,讓你的身體跟隨音樂就好了。」
隨著她滑入小小的舞池,剛開始,周遭的眼光讓永群渾身不自在,舉手投足宛如沒上油的機器人。
「呵!」芳心笑著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我說永群……需要這麼緊張嗎?」她好玩的踮起腳尖,芳香溫潤的唇輕輕滑過他的下巴。「拉著我的手。」
就只是這麼輕輕一觸,卻在他腦子里炸了開來,讓他愣住了。他完全忘記在場還有多少人,只看到她含笑的眼楮,在黝暗中閃閃發亮,還有被他握在掌心、屬于她的縴長手指。
猛然將她一扯,他們開始激烈的跳起舞來。芳心眼底帶著頑皮的笑意,順著他的身勢扭動縴細的腰肢,除了手,他們沒有任何接觸,卻跳得這樣煽情、這樣讓人臉紅心跳。
他在跳舞嗎?其實他也不曉得,只是跟著音樂,與芳心追逐而已。若即若離,忽遠忽近,或許……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舞步,這是本能,求偶的本能。
看她恣意的甩起長發,佣懶的笑著,在激烈的音樂中,她宛如矯健的人魚,就算只是隨意的揮手,連手指都揮灑著魎惑氣息。
不知跳了多久,他和芳心滿身汗水,像是讓大雨淋過、游過五湖四海的一對人魚。
晃了晃,芳心又笑又咳的抓著他穩住身子,「你騙我!還說你不會跳舞。你跳得這麼好……呼……我要休息,我的心髒快要爆炸了!」
永群這才從迷離的夢中醒來,發現他們的身邊已經擠滿了跳舞的人潮。
輕扶著她的背,他一只手臂護著她,想從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將她帶出去,但是她卻猛然頓住,頭痛苦地往後一仰。「哎,我的頭發……」
順著她被扯住的頭發看過去,就見一個黑人笑出滿口白牙,抓著她的長發拿到鼻端輕嗅,用著非常不標準的國語說︰「小姐,尼好?頭發,漂亮。做朋友?」音樂震耳欲聾,那個黑人幾乎是用喊的。
「妳回去記得要洗頭。」永群咬牙切齒的從牙縫擠出這幾個字,隨即一把搶過芳心的長發,然後趁著人多一腳踹過去。
芳心張大嘴,不知道他居然這麼暴力,傻傻的讓他拖出人群外。「……你、你踹他?!」
「要不是人大擠,我會讓他絕子絕孫!痛不痛?居然敢拉妳頭發,真可惡!」他生氣的臉看起來非常可怕。
「我沒事。」她同情的回頭看看那個痛得彎下腰的黑人。「但是他看起來好象有事……」
「他再多看一眼,我保證他不只是有事而已。」永群忿忿的扳了扳指關節,將芳心往門外拖去。
守在門口的人依舊拉長著臉,在他們的手背上蓋了印章才放行。
「這算什麼?」永群也跟著拉長臉,「我們又不是電宰豬肉,還得蓋檢驗印?!」
芳心頭痛的按了按額頭。這個男人到底是從哪來的?連PUB的規矩都不懂。「蓋了印章,等等我們可以憑印章回去PUB中。」
「還回去?」永群皺緊好看的眉,「里頭空氣這麼差,音樂大到會讓人耳聾,那種地方有什麼好玩的?而且多如狗!我們--」
「你玩得不開心?」芳心有點受傷,「跟我跳舞不開心?」
永群盯著她因為汗水而有些糊掉的妝,看起來反而有種脆弱的美。不開心?不不不,和她共舞時,開心不足以形容他心底的快樂,像是乘著風,泅泳過大海,在最嘈雜污濁的環境里,反而感受到寧靜的自由。
「我很開心。」他喃喃著,「我很喜歡……和妳跳舞。」尷尬的靜了一會兒,「但是我不喜歡那些人盯著妳的眼神……我替妳捏把冷汗。」
「你在為我擔心呀?」她眼楮笑瞇成兩個彎月,「別擔心,我可是老油條了呢。在這種公共場合,其實不會發生什麼危險的。」她頤手將他垂落在臉龐上的頭發拂開。「好了,別這樣,活像我爸爸似的。」
雙腿微顫地坐在騎樓的機車上,芳心長長的嘆口氣,「太久沒動了,到底是老了呀,才跳一個小時的舞就快虛月兌了……」
「妳才幾歲?」永群又皺眉,發現不遠處有家便利超商,「等我一下,我去買運動飲料給妳喝。」
望著他的背影,芳心對自己笑了笑。他真是個難得的好人,總是這麼體貼,雖然常常凶著一張臉,但也只是為了掩飾之下的溫柔。
哪個好福氣的女孩能擁有他?
不過她也知道,若真要論及婚嫁,女方難免會嫌棄永群沒有事業、沒房子、沒車子……等放完這個長假吧--她到底自私,舍不得永群的陪伴--到時,她這個「雇主」得好好的替他安排出路……
「Hi。」幾個外國人朝芳心友善的笑了笑,靠了過來。
「Hi。」芳心心里暗叫不妙,但還是一臉甜笑,心里忖度著要怎麼月兌身。
另一方,永群走出便利商店,看見的就是令他腎上腺素激增的場景--
芳心帶著可憐兮兮的微笑,被一群不懷好意的洋鬼子包圍著,不知想干些什麼下流勾當。
他匆匆走過去,原本帥氣的臉龐變得陰森冷酷,冷冷的用英文說︰「找我女朋友有事?」
他宛如暴風雪的氣勢讓這群洋鬼子瞬間矮了一截,唯唯諾諾的退後,轉身一溜煙跑了。
「幸好你回來了。」芳心松口氣,「我的英文很破,听不太懂他們說什麼。」
他們跑得太快了,不然他一定會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永群咬牙,「他們邀請妳過去飯店房間听音樂。」然後順便下迷藥,干些不可告人的勾當對吧?死洋鬼子!
「幸好我听不懂。」她嚴肅的點點頭,「所以說……英文破也是有好處的,听不懂就不會被騙了。」
永群瞪著她,好半天才壓抑住怒吼,「給我听著,以後半夜不準妳一個人跑來這里!這是什麼鳥地方?!全台北市精蟲沖腦的家伙全都集合在這兒了!一個女孩子家待在這種超級危險的地方,太不安全了!」
芳心嘆口氣,「我只是想來跳跳舞、流流汗而已……不知道為什麼,來搭訕的老是外國人,不過我有無敵金句可以月兌身的,你放心啦。l
「無敵金句?」他懷疑的看著她。
「對啊,先假裝很認真的听他們說話,然後說︰『Sorry,Imissmydog』就可以緊急落跑了。」
「什……什麼?!」永群瞪大眼楮,掏了掏耳朵。
「Imissmydog。」芳心重復了一次,「我的狗走失了啊。這樣我就可以趁他們呆住的時候,大搖大擺的離開現場。」
呃,她的英文……不只是不好而已。
「妳……妳妳妳……」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如果妳真的很喜歡來這兒跳舞、流汗,拜托妳以後一定要讓我跟。」
「不要吧?」芳心吃驚地瞪大眼,「有時候我半夜發神經,一、兩點才來欸,那時你睡得正熟--」
如果不讓他跟來,他保證每夜都失眠。「我要跟!妳一定要讓我跟!」他終于吼了出來,「鐘點費妳不用付了,妳不讓我跟,我會睡不著覺……因為妳是……妳是……」妳是我喜歡的女人啦!這教他怎麼能說呀!
「是不是朋友啊?!」他挫折的大叫,「是朋友就別讓我這樣擔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