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明,是個女孩。」她溫柔的微笑,熟睡了過去。
睿明不知道自己急著要去哪里。
陌生的機場,匆匆忙忙的上了飛機,卻發現偌大的飛機里頭,只有他一個人。
是了,他接到神秘的電話,要他趕回去,因為玉寒快要生了。
他緊張到坐不住,跑過空空蕩蕩的坐艙,筆直的前去敲機長的門。
「先生,您不要這麼緊張。」空服員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微笑著說,「我們會準時送您到夫人的身邊。」
「沒關系,讓他進來吧。」機長呵呵的笑,「第一次當父親一定很緊張的。」
一進機長室,見到機長有頭雪白的頭發,真像是那位神父的翻版。
「副駕駛剛好沒來,你要坐旁邊嗎?」機長很熱情的招呼他,「坐下吧。你很快可以看到家園了。」
「……機長先生……你有雙胞胎兄弟嗎?」睿明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喔,呵呵……」機長一陣爽朗的笑,「我們兄弟都長得很像,你看到的大概是我們兄弟中的一個吧?」
空服員幫他系好安全帶,他瞥見空服員別著的徽章……
很像一只活靈活現的蟑螂。
這一切,有些不真實。
但是他來不及細想,玉寒和他的孩子即將出生,佔據了他所有的心靈。「……機長先生,還要多久到台北?」
「喏,這不就到了?」
熟悉的台北市在他眼前展現驚人的五彩光輝,夜來燈火輝煌人苑如打開蓋子的五彩珠寶箱。
他讓這樣的夜色震懾住了。
頃刻,飛機降落在醫院大樓的頂樓,機翼滑稽的突出遮雨棚。
「快去快回。」機長笑咪咪的對他揮揮手,「你不要忘記,在美國還有會要開。我在這邊等你,去看了妻兒就得回來了。」
他跑過雪白的長廊,打開一道一道的門,終於看到玉寒虛月兌的躺在產床上,他的孩子還沒出生。
看著她痛苦扭曲的臉,他只覺得,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玉寒,那是一個女人勇氣的極致。
「小姊姊……玉寒。」他緊握住她的手,「你就是我的宗教,你的靈魂就是我的神……」
玉寒茫然的注視著他,輕喊著︰「睿明……」使盡力氣,他們的孩子哭叫著降臨到這個紛亂世間。
他們的孩子。
他的淚,落在玉寒的臉上,一遍又一遍的撫模她受苦的臉。
誰說男人進產房會昏厥的?在自己妻子受到這麼臣大的苦楚時,不能替她痛,難道連陪在她身邊都做不到?
心愛的妻可是為了他們的孩子,才受這種劇苦的。
「睿明,」這樣劇痛之後,玉寒居然還能微笑,「是個女孩。」這才昏睡過去。
吻吻她的額頭,他說什麼也不想離開。
「先生,登機時間到了。」微笑的空服員這時神出鬼沒的出現了,「請您準時登機,等您會開完了,還有五十二年的光景可以陪伴自己的家人。」
「……你是誰?」他的目光離不開那個蟑螂似的徽章。
「我姓張。」她笑得很開心,「承蒙您搭救過,很高興為您服務。」
瞬間他就回到飛機內,在聖誕老人般的爽朗笑聲中,機長呵呵呵的將飛機駛向雲端,離美麗的台北越來越遠。
「不要忘記這個景象。」機長笑咪咪道,「讓這景象繁華下去,是你終生的目標。」
飛機緊貼著他在美國的旅館窗囗打開機門,空服員在門囗為他搭起梯子。
「歡迎搭乘璋瑯航空。請不要忘記,您說過,眾生都有權在這地球上生存,莫忘和諧與共存。」空服員甜美的微笑。
「……我不認為我能實現這麼偉大的理想。」他像是有些恍然,卻又糊涂了。
「……這世界的一切,息息相關,沒有任何一個生物是不重要的。」穿著琥珀色的制服,空服員帥氣的行了個禮,「只要您記住初衷。」
睿明猛然醒來,好一陣子才發現是夢。
這樣真實、卻又超現實的夢
此時,電話鈴聲突地響起,傳來真琴的聲音,「鍾立委,夫人剛剛……」
「生了。我知道,是個女孩。」他很肯定。
「咦?」真琴很是驚訝,「鍾立委,是誰通知你的?我才接到通知……」
「沒關系,我就是知道了。」因為,他剛剛搭了飛機回去見了自己的妻兒一面。
雖然在夢中。
幣了電話,他反覆思量夢境,想到那只讓玉寒嚇得跳起來的蟑螂、想到教堂的靜謐……或許,他在潛意識里,思考過這些問題吧?!
這個世紀瘟疫,是否只是人類自大的驕傲所導致的大自然反撲?他的目光,是不是該從摯愛的家人身上擴展到島國,乃至於生存的這個星球?
他的力量很微小,但是這世界的一切都息息楣關。小石頭投入深沉廣闊的湖,引起的漣漪卻可能影響其他的漣漪,乃至於永不退散。
他笑了。
從這一天起,他從一個從政者,往蛻變成政治家的路上,真正的邁進。
第九章後記
「媽!我不要參加畢業典禮了!」氣呼呼的大女兒將學士帽摔在桌子上,「叫爸爸不要參選那個蠢總統,我連預演都被吵死了!記者照照照照個屁!照什麼照?我都快被鎂光燈閃瞎了啦!嗚嗚嗚……」
玉寒頭痛的安慰大女兒上這孩子相貌像她爸爸,就是這個愛哭,像足了年輕時的自己。
不過,她實在想不起來生下孩子以後,她什麼時候又哭過了。
「爸爸沒有要參選啊。」玉寒遞面紙給她,「乖,最近沒新聞可以寫,只好想辦法找新聞嘛,體諒一下……」
「要體諒到什麼時候啊!」她氣得跺腳直囔,「從我幼椎園吵到我大學要畢業,爸爸從立委當到行政院長,又跑去當什麼台北市市長,連我去遠足都有記者盯著,是怎樣啊?!沒別的新聞了嗎?」
「誰叫姊姊漂亮啊?」老二幸災樂禍的說,「記者都喜歡漂亮女生,姊,你當選夢中情人第三名欸,我同學要你的簽名照,來幾張讓弟弟賺點零用錢吧?」
老大把學士帽當飛鏢射出去,饒是老二靈活,閃了過去,「嘖,別使你的血滴子好不好?小的時候射墊板,現在射學士帽。」
「你再吵我就射康熙字典!你唷!不要出入不正當場所讓人家寫出來,難看死了!你沒看立法院圍剿爸爸啊?死小孩!」
「網吧算哪一國的不正當場所?!」老二叫屈,「我只是去玩玩暗黑破壞神嘛!我一沒叼煙,二沒把妹,哪知道那麼衰,就是讓記者拍到啦?再說記者是去拍網吧,又不是故意拍我,我只是不巧剛好入鏡,而且那是電玩雜志欸……」
「什麼電玩美少年,惡心死了!」
「你都可以當夢中情人了,我當電玩美少年有什麼?」
「你……」
「你……」
兩個孩子吵得不可開交,玉寒無奈的搖搖頭,
一邊整理第二天的行程表。
時間過得真快,她當政治家的妻子,已經二十幾年了。
她並沒有如願當一輩子的家庭主婦,不惑之年的真琴姊突然蒙愛情召喚,讓一個歸國華僑追走了,睿明頓失左右手,她只好忍痛放下年幼的孩子,毅然走到丈夫的身後,成為他的秘書。原本是臨危受命,漸漸的,睿明不讓她離開,也越來越少不了她,不管是事業還是家庭,不管是情感還是理智。
歲月淬洗了她的純真,她與睿明遭遇許多驚濤駭浪,終究磨練得堅強而柔韌,出入達官貴人的場合,她靜靜煥發的風采人苑如她指上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