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她委屈的扁扁嘴,「我只是想要穩健的愛情,可以平安進禮堂嘛!就算不提學業,畢業以後,大家都有成就了,就只有我……我都快三十了……嗚嗚嗚……」抓起餐巾她又哭了起來。
「……那是因為,你最想做的工作都不是這些。」認識她這麼多年,眼淚怎麼哭也哭不乾,阿敏反而沒辦法了,「你最想做的還是生兒育女,當個一等一的家庭主婦,對不對?」
玉寒只是飲泣,沒有回答。
長嘆一聲,阿敏不是不感慨的,「笨寒哪,你的願望何嘗不是我的願望?只是我沒你天真,這世界上哪有長期飯票這回事?」
「怎麼會沒有?」她不服氣的擦乾眼淚,「我爸媽結婚三十二年,到現在還是恩愛得很,我媽可當了一輩子了不起的家庭主婦。」
「就是你爸媽做了錯誤的示範,你才會夢幻的以為每對夫妻都這樣。」
阿敏老實不客氣的頂回去,「你睜開眼楮看看四周,哪對夫妻跟你爸媽一樣?那叫做異數、奇跡,前輩子燒了好幾台砂石車的好香才有的,懂不懂?男人都是混帳東西,他們只想要享受免費的女佣、性伴侶、保母、生孩子煮飯燒菜洗衣服的自動化機器人,了不了呀?你這笨蛋單純加到爆的極品!」
越想越氣,阿敏乾脆一股作氣的發作起來,「當家庭主婦?帶可愛的寶寶?廢話,我也想啊!只是想到要受豬頭老公的氣,我還不如受豬頭老板的氣,豬頭老公給你家用給不給薪水啊?不給薪水,給不給感謝啊?你慢慢想吧!豬頭老板還不敢得罪我,該加薪就得加薪,該贊美就得贊美,老娘不爽走人,我看他怎麼辦好?!你呀!認清楚事實好不好?極品男人已經很少了……」
「這個我很清楚。」玉寒沮喪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看你才是不清楚!」阿敏索性扯開來講,「你以為娶了老婆的人就是續優股啊?笨寒,這只會讓你身敗名裂而已。」
「我沒有!」她嚇了一大跳,「我沒有做這種事情!誰啊?是誰啊?!」
阿敏鰍了她一會兒,面色緩和了些,「笨寒,我問你,甄瀾仁是不是你的頂頭上司?」
「甄先生?」她呆了一會兒,「是呀,他很照顧我,出門應酬也照顧我的……」
「怎樣個照顧法呀?」阿敏快氣歪了。
「就是……跟廠商和書店經理應酬,都會帶我去呀。他還說,應該要跟這些人打好關系、拓展人脈……」
「拓你的大頭啦!」阿敏想拿起點單,發現讓服務生收走了,要砸咖啡杯,她又還沒喝完,「哪個女性行銷要去應酬這種鳥玩意兒?你是不帶大腦出門是嘛?你知道甄瀾仁出去都怎麼講的?他都說這個小行銷是他的小情婦兒,把你形容得多麼不堪!出版界就這麼一點點大,你這種名聲怎麼嫁得出去……」
玉寒像是挨了一記悶雷,莫怪公司的男同事閃她像是閃瘟疫一樣,女同事連跟她同桌吃飯也不願意……
「阿敏!我沒有我沒有……」她幾乎號啕大哭,「我沒有啊……」她突然靈光一閃,「難怪……難怪每次他都要我喝酒,喝很多很多……」
「……灌你這海量,他真是找錯人了。」阿敏這才松了囗氣,知道這個流言以後,寢食難安了很久,老同學畢竟還是單純模樣,又不禁憐惜起來,「沒吃虧就好,流言久了自然就平息了……」
「但是我什麼也沒做啊……」她壓低哭聲,怕給老同學太難堪,「你知道我的個性的,有人搶男人我都直接送了,我不會搶,我怕搶……我沒有對他有任何暗示的,我沒有……我也穿得很規矩,我沒做任何壞事……」
「叫你做,你也做不來。」阿敏掏出手帕,出門已經預留半打在皮包里,「我冤枉你了,對不起……乖乖,快別哭了。我是擔心你,怕你太寂寞了做出傻事來……」
「我沒有那麼寂寞!」她囔了出來,「最少……」
最少有睿明陪著她。
愣了一愣,自從睿明回國以後,她發現自己不再覺得愛情有那麼重要了。
那家庭呢?睿明天天回來吃晚飯,在她家里讀資料、寫演講稿、看公文到深夜。甚至他有她家里的鑰匙,要回自己的住處都輕手輕腳的自己回去,不吵醒淺眠的她。
她也有睿明的鑰匙,常常過去幫他打掃家里、燙衣服,睿明總是滿懷感謝的幫她洗碗、拖地板,假日兩個人一起去買菜,睿明也堅持所有的菜錢和水電、瓦斯費都要出……
「小姊姊你照顧我,絕對不只這些小錢。」他很堅決的搶去帳單,「是你不肯收我的養家費的,我浪費你的水電、瓦斯,這錢再不讓我出……你不當我是家人?」
她實在很拙於爭執,只好由他。
寂寞嗎?不,她一點也不覺得。但是……她對睿明是不是依賴得太深了?
「喂?喂喂喂!笨寒?你中邪啦?別嚇我嘆!」阿敏看她臉色慘白,握著手帕的手不斷發抖,怎麼著?沒听過她這老同學有羊癲瘋啊?「要不要去醫院?喂!」
「阿敏,去醫院治得好依賴癥嗎?」她緊張的抓住阿敏。
「哈?」阿敏糊里糊涂的听她這單純的老同學顛三倒四的敘述,饒她組織能力好,也好半天才搞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說,那個帥到瀧澤秀明加金城武都比不上的大帥哥上這幾年都陪在你身邊?」阿敏吼得整個咖啡廳彷佛為之震動,「……你這兩年搞什麼鬼啊?這種極品居然讓他住在你家隔壁你不啃了他?讓他求婚N次你還拒絕他?」
玉寒瑟縮了起來,「……他、他是弟弟呀……」
「弟弟?『弟弟』會這樣無怨無悔的守候嗎?我那鬼弟弟怎麼只會跟我伸手要錢?更不要說你們連十六等親都搭不上邊.」
「阿敏……形象……你、你,你是知名出版社的主編欸……」玉寒被她的怒氣薰得快枯萎了。
「遇到你這不世出的笨蛋,我還他X的形象咧!」
服務生想上前勸她放低音量,一看到她濃重殺氣的眼神,馬上改囗,「小、小姐……還要點、點什麼嗎?」聲音發抖得像是得了瘧疾。
「滾。」阿敏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繼續抓著老同學痛罵不已。
被罵得頭昏耳朵痛,阿敏才意猶未盡的放她回家。
玉寒回到家後,呆坐到天黑都忘記點燈,待睿明回家一開燈,發現她坐在黑暗中,嚇了一大跳,「怎麼了?」
這次她沒有哭,楚楚可憐的抬頭,卻比哭泣更讓人心疼。
「發生什麼事情了?」
玉寒張開囗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能跟睿明說嗎?過度依賴總不是辦法,總有一天,他會有自己的真命天女出現。
那時候……她怎麼戒除這樣的依賴性?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能對著他抱怨。
「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午哭了一場,回家反而哭不出來。
未盡的眼淚悶在心里,總覺得自己似乎因為單純被暗算了。
阿敏說,許多居心不良的上司最喜歡挑辦公室清秀的乖乖牌搞這招,先放流言孤立小女生,然後關懷呵護備至,小女生往往就這樣入了狼囗。
好在她神經夠大條,酒量又好。
可單純就該被欺負嗎?她覺得這個世界如此險惡,應付不來。
振作了一下,她才道,「你餓了吧,我去做飯。」
「小姊姊,我們可以到外面吃。」睿明知道她的個性,若是她整理好了,不會瞞他,只是她還沒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