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高中,他就當上校刊社副社長,即使是課業最繁忙的高三,也能氣定神閑的寫新詩和編校刊。
她對他寫過的一段社長感言還有印象──
「……即將告別高中生涯,我已經知道未來慮該努力的方向。寫詩只是少年美麗的夢想,但是成長需要面對許多殘酷的現實,為了在現實中維持最後的夢想,我將來準備開家出版社,讓夢想能持續下去。文學不死,凋不凋零,得看我們……」
她一直注意著未遲的消息,對他的才華亦十分激賞。
後來他考上T大工管系,本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過去的夢想,他卻到中文系選修,留在中文系的時間比工管系還多。
等他升上大二,便開始籌劃星冕出版社,雖說家里給他很多支持,但是沒有決心和毅力,是沒辦法在詭譎多變的出版界掙扎求生存的。
他大學四年並沒有白讀,企業化的管理,中文系的底子,說他是新一代的出版界龍頭,沒人敢否認。
一直拿他當目標和競爭對手吧,雖然知道家世和手腕相差太多,但是,至少在編輯這塊領域上,她一步也不讓。
絕對不能輸給這個對手,即使她對他早有一份奇特的感情……
「解決了。」未遲神情輕松的說。
「什麼解決了?」上班時間,美麗從稿堆里茫然的抬起頭來。
「我已經解決了所有的女性朋友。」原本鬧烘烘的辦公室頓時安靜無聲,連正在講電話的人都張大了嘴。「所以,你的回答呢?」
美麗手中的筆掉到地上,她有點尷尬的撿起來,輕咳一聲。「社長,現在是上班時間。」
「我知道,所以,下班後我等你回答。」他野蠻霸道,氣勢凌人的望著她,「下班後等我一起走。」他翻起手表,「你還有五個小時可以考慮。」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美麗愣了好一會兒,無奈的笑起來。瞧他一副皇恩浩蕩的樣子,她會喜歡上這種人,實在是自找苦吃。
但是回答……她能給什麼回答?
不知道。像此刻這樣方寸大亂,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或許……可以放松自己一下,作個短短的美夢吧。至于未來的傷心和落淚,以後再說吧。
想到他炯炯有神的眼楮,像凶猛卻美麗的貓科動物,錯過他……
還陷在朦朧迷霧中的美麗,讓未遲驚人的叫罵聲給驚醒。
「你是白痴還是笨蛋?腦子放在家里沒帶出來嗎?」他大聲的罵著犯錯的編輯。
那個身材微胖的女孩啜泣不已,他卻不肯放松。
「這種封面你也能過關啊?你到底有沒有看打樣?一天到晚吃吃吃,你腦子里塞的是腦漿還是脂肪?對你這種恐龍加以期待,我也真是笨透了!現在書都上市了,作者氣得要告我們,總經銷還得把書收回來,出版社的這些損失,你說要怎麼辦啊?」
美麗像被一桶冰水當頭淋下,瞬間趕跑了所有的美麗幻想。他從來都沒有變,同樣的殘忍無情。這些無情的字句,就像她曾經遭遇過的一樣。
「該扣薪水還是該革職,二選一。」美麗沖了過去,冷冰冰的插嘴,「作者的名字打錯了?這的確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哭也沒用。」她橫了眼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編輯,「但是,她的工作能力和身材、長相有什麼關系?需要被你這樣辱罵?」
「我在教訓員工,不關你的事!」未遲火氣很大的回答。
「的確不關我的事。」美麗不怒反笑,「不過,現在下班了,你罵她付不付加班費?」在她發愣的同時,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轉眼就到了下班時間。
「她捅這麼大的紕漏,我還要給加班費?」未遲的頭發幾乎豎立起來。
「很好。根據勞基法,我們是可以下班的。」美麗拉過仍哭個不停的女孩,「你若對這條規定不滿,請洽勞工局。對不起,社長,我們要下班了。」拉著女孩就大踏步往門口走。
未遲叫住她,「今天你要跟我一起下班的!」
「你付我加班費嗎?」美麗霍然轉過身,眼神凌厲。
「我付!你還欠我一個回答。」未遲上前要拉她,卻被她閃開。
「我的答案是不。」她冷笑,「體能不如我的男人,我是不當男人看的。」
「我告訴過你──」未遲沒想到她會給這樣的答案,自尊受到嚴重的傷害,英俊的臉微微抽搐著。
「我做得到,你做不到嗎?」美麗殘忍的道,回憶一幕幕浮上心頭。「你是想告訴我,你連最瞧不起的肥女人都比不上嗎?台灣的男人都跟你一樣沒用?」她拉走還在哭的女孩,「明天見,社長。你可以回頭去找那些女性朋友,我不會阻止。」
「龍美麗!你給我站住!」
幾乎是被挾持著走的女孩,怯怯的指指未遲的方向,「社長要你站住。」
「叫我站住就站住,當我是誰?」美麗疾步拖走她,「你是胡小蝶吧?跟芯君同個部門的。」
「嗯。」她連皮包都來不及拿,人已經被美麗拖到了門口。
「嗯什麼嗯!連堂堂正正說聲「是」都不會嗎?」美麗滿肚子氣都揚起來了。「讓那種沙豬罵,連一句話都不會頂回去嗎?」
「可……可是……可是真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嘛……」她嗚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是誰說女人都是水做的?美麗實在是拿她的淚水沒辦法。匆匆把她塞進計程車里,「晶華。」
「我沒帶錢包……」胡小蝶繼續抽泣。
「我帶了。」美麗想到差點答應那個沙豬社長的求愛,就不禁自我厭惡。「司機先生,拜托你快點,我今天想好好的吃頓飯。」
但是,對著一個哭了將近半個鐘頭的女人吃飯,山珍海味也讓人食不下咽。
坐在餐廳里,望著還是哭個不停的胡小蝶,美麗不禁無奈的嘆氣。
「請你吃飯好嗎?如果哭能修正錯誤,你盡避哭斷腸子沒關系。」哭泣的確需要補充水分,她已經請侍者來添三次水了,可她怎麼就是哭不煩啊?
「對不起……」胡小蝶努力擦干眼淚,可一想到封面,又悲從中來。
等她平靜下來,美麗已經開始吃甜點了。
「……真羨慕你,怎麼吃都吃不胖。」胡小蝶艷羨她的好胃口。
「我吃不胖?」她失笑,「你在說笑話嗎?你肯定沒看過我在健身房賣命的模樣。」
一時意氣用事,她將這個女孩帶出來,現在卻有點後悔。
問她什麼只會嗯嗯啊啊的,就像是看到少女時期的自己一樣。煩透了!
將她送回家以後,美麗滿心都是對未遲的不爽,眨眼間已將那個愛哭的女孩拋在腦後。
低著頭走回家門口,一個陰沉的聲音讓她差點跳起來。
「終于回來了?」未遲足足比她高十五公分的身材,很有壓迫感的矗立在眼前。「你到哪里去了?都三個小時過去了!」
美麗輕輕閃過他,「吃飯。」自顧自的開門。
「跟誰?」他壓住門,讓剛開的門又關上。
「跟你沒關系吧?」她目帶寒光的掃過來。
「誰說沒關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想甩開,卻發現他力氣意外的大。
「從哪個角度來看會有關系?」掙月兌不開,她索性放棄努力。「先生,你在騷擾我。我雖然領你的薪水,不代表賣時間以外還賣身!」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未遲也生氣了,「你罵部屬的時候,我管過你嗎?為什麼我教訓編輯,你卻莫名其妙的生氣?」
「女人胖就沒有生存價值嗎?」美麗眼神銳利的望著他,「我知道你認為五十公斤以上的女人都該被消滅,而我超過五十公斤了。想知道我的身高體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