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香玉。」柔軟朦朧的雪白花瓣,小小的,羞怯的在夜晚吐露芬芳。就和她一樣。
「晚香玉?」若櫻茫然的抬起頭,翻著書頁,「沒有這闕詞牌名呀。」
「小書呆。」差不多都干了,有點戀戀的放下毛巾。
「我不小了!」別人這麼說無所謂,不知道為什麼她很討厭殊為這麼講,「我是大人了!」
「好啦好啦,大人了。」他敷衍的揮揮手。
「真的啦!」人家都二十六歲了!她急著掏口袋,「人家真的是大人啦!你看我的身分證……」
「好好好……」他撫慰的按住她的雙臂,「不用看身分證也知道妳是大人了……」
兩個人視線一對,突然轉不開來。
臉龐慢慢靠近……慢慢靠近……近得連呼吸都感覺得到……
莊殊為,你在干什麼?!
他猛然抬頭,狼狽的將她推到一臂之遙。
「……還想借什麼書?」他簡直沒臉看若櫻。
「沒有了。」她也被自己嚇到,我在干嘛?像是機器人一樣僵硬的走出去,「我……明天還要上班……所以……要……呃……」
「我明白。」強自壓抑狂跳的心髒,「明天是禮拜六,記得要上課。」
「好……上課……對呀……」兩個人對著傻笑一陣子,若櫻趕緊轉身就跑,「明天見!」我傻笑個什麼勁兒呀?她模著兩靨火燒的臉紅,飛也似地跑回去。
殊為也像機器人似的揮了揮手。
我在干嘛?居然想對個高中才畢業的小女生下手!?真是太可恥了!又太……太可惜了
嗚……我在想什麼呀……
第三章
慌張的回到家里,發現美蘭坐在客廳垂淚,峻堅正手忙腳亂的安慰她,石爸爸在廚房生悶氣,石媽媽一看到若櫻進門,一把拖到廚房,「阿櫻,甘有影?教書先生是陳世美喔?那個台北小姐哭得那麼慘?」
若櫻腦筋轉了好一會兒才懂石媽媽的意思,她搔搔頭,「是陳世美嗎?哈哈……應該不是吧。我听說他們分手了。」
「真水哩……」石媽媽探頭看了一會兒,「不過眼神不正,配不上先生。」
這個眼神正不正我是不知道,罵起人來嗓門大丹田有力,這我倒是知道的……那時候覺得這個書生好可憐又好有教養……
「阿櫻,妳怎樣了?怎麼滿臉通紅?」石媽媽看她臉紅成這樣,「發燒了?哎唷,要不要緊?」
若櫻這才發現自己臉紅得要命,「沒……沒啦,只是有點熱。對,只是有點熱。」她狼狽的跑上樓,「石媽媽,我去洗澡了……」
熱?春天的暗眠還有點冷。阿櫻怎麼了?不是洗過澡了,怎麼還要洗澡?
正百思不解,兒子忸怩的進廚房,「媽。」
「怎樣?」石媽媽探頭看看,那個台北小姐也不會叫人,坐下來就拚命哭,實在……「尾班自強號跑掉了,只剩下復興號勒。」
「就是這樣啊。」峻堅趕緊說,「李小姐一個女孩子家住旅館不好啦,我想……我們還有空房間……叫小櫻過去那間睡,房間讓給李小姐……」
石媽媽馬上把臉板起來,「不行!人家小櫻住的好好的……」
「你想都別想!」石爸爸的火氣終于到臨界點,「小櫻是我們自己人,為什麼要為了外人讓房間?客房不能住人?為什麼我的房子不能住人,你給我講啊!」
小櫻的房間是套房嘛……而且她也有女孩子的東西,李小姐比較方便嘛。他心里嘀咕著,要不是自己的房間亂到不能住人,他早把自己房間讓出來了,「就一夜而已。」
「叫她去住旅館!非親非故的,搞什麼?」石爸爸已經很不是滋味了,這個李小姐一進門,連人都不會叫,只顧著坐下來哭。他好心的跟她探問,還被她白眼相向!兒子不去追小櫻已經讓他很氣悶了,兒子不知道哪邊路邊撿來這個台北來的女人,隨便的就帶回來,更讓他生氣。
「好好好。」峻堅也有點氣,「客房就客房啦。」他緊張的看美蘭听見老爸的大嗓門沒,只見她怔怔緊蹙娥眉,讓他看得心都化了,「我自己招呼她,可以了吧?」
這家鄉下人真沒禮貌。美蘭有點不高興。要不是想跟殊為磨上一磨,她才不會跟峻堅回家。沒看到她正在哭啊?還問她打哪來,姓名有的沒有的,真是沒眼色!看著她的樣子像是看怪物似的,隔壁的小孩髒兮兮的跑進來,都圍著她看,主人也不知道把髒孩子趕一趕。
在台北她可是身價百倍的千金小姐呢!哪受過這種氣?到現在,茶也沒有,房間也沒有,要不是怕旅館不干淨,她才不希罕住哩,又不是不給錢!
等到了房間,她的臉更沉了下來。這麼小的房間?床板鋪著棉被,連床墊也沒有,能睡人?
不過現在還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她要讓殊為回心轉意,需要「備胎」刺激一下他的嫉妒心。
「真是麻煩你了,石先生。」她嬌柔愁眉的說。
「叫我峻堅。」他的魂早飛了,「需要什麼,跟我說一聲就是了。」
「你……你真是太好了……」李美蘭輕輕按著他的手,接著沖進他懷里,「我……我好傷心……」
就算有人砍峻堅十刀八刀他也不覺得痛,「我知道……我……我也感同身受……李小姐……」
「叫我美蘭……」
「美蘭!」
棒著牆壁的若櫻嘆了口氣。石家什麼都好,就是牆太薄了。客房又和她的房間比鄰,隔壁說些啥听得一清二楚。
瞥瞥時鐘,老天,都十一點多了,她的生理時鐘讓她不停的打呵欠,卻讓隔壁落滿雞皮疙瘩的文藝腔搞得欲睡不能。再加上在殊為客廳的那一幕在腦海里不斷重播……
啊啊……我失眠定了!
***
說是這樣說,最後若櫻還是不敵瞌睡蟲,睡得人事不知,不知道昨夜鄰房春光無限。
梳洗好推門出去,正好看到峻堅鬼鬼祟祟的從美蘭的房間溜出來,她只覺得困惑,卻沒有想太多。
今天也是好天氣。她神采奕奕的伸伸懶腰,經過一夜好眠,所有的煩惱幾乎煙消雲散。
昨天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啦。殊為是教授唉,怎麼會有什麼……一定是我太敏感啦。
神清氣爽的跑完早上的車趟,中午又搭同事的便車去東大。東大的警衛看到砂石車駕到,眼楮都瞪圓了。
「我們……」警衛低頭翻翻行事歷,「今天我們沒有工程要做啊?」
「不是啦……」水女敕的聲音透出來,若櫻嬌女敕的臉龐滿是甜笑,「警衛伯伯,我要去上課啦,文學院在哪?」
搭砂石車來上課啊?真是不尋常。但是這樣甜美又有禮貌的小妹妹讓他笑開了,他一指地平線那端,彷佛牧童遙指杏花村,「那棟建築……」
「那棟?!」換若櫻的眼楮瞪直了,開車起碼也要五分鐘唉!
「不是,是那棟的後面,大約半公里左右……」
那要走到什麼時候?
看著可愛小女生發呆,警衛先生也善心大發,「唉,司機先生,要不然你開車進去好了。妹妹走到那兒恐怕曬昏了。」
正在嚼檳榔的同事大咧著嘴,「大唉,多謝喔!走!小櫻!」
真的是大學唉,真的好大!沿著兩旁綠草如茵的道路開了好一會兒,才到有著美麗鐘塔的文學院。
她從砂石車上下來,「真漂亮……」她驚嘆著。
在校的學生也紛紛跑出來看這個搭豪華砂石車上課的嬌小女生。靠!搭雙B也沒搭砂石車屌!
「哥哥!謝謝!」若櫻抱著書,開心的跟同事揮手。殊為已經含笑的站在走廊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