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瘤手術後,復發的機率是百分之十五。通常有百分之四十的人能懷孕,這是在沒有卵巢囊腫的情形下。」婚前檢查檢查出這樣的結果,醫生也很難過。
也就是說,她的懷孕機率只在百分之幾而已?「我會仔細考慮過再做醫療處置。」煥真發呆了一會兒,突然理智的回答。
「蘇小姐,你要快點決定。」醫生看了幾遍檢查,「我擔心你的卵巢囊腫。」
她點點頭,游魂似的離開醫院。
如果失去了子宮和卵巢,我還算是女人嗎?她愣愣的站在大馬路邊,心里的疼痛不斷翻攪。
上天開了她一個大玩笑。她這樣渴望婚姻,也找到理想伴侶的女人,就快要變成沒有性別的人了。
散了很久的步,發現她又無意識的走到幻影婚姻介紹所,望著白天的霓虹燈,她卻轉身離去。
顫著手指打電話給健新,「健新,婚期能不能延後幾個月?」
正忙著的健新嚇了一大跳,「為什麼要延期?出了什麼事情?」
「沒、沒什麼……」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正常,「醫生說我的子宮出了點小毛病,還是手術一下比較好。要不然,一直這樣經血過多,我已經貧血了。」
「真的不要緊?」
「真的。」只要拿掉卵巢和子宮就不要緊。
「那我就放心了。」他舒了一口氣,「延期也無所謂啦。我們現在除了婚禮和洞房花燭夜,跟結婚也沒什麼兩樣呀。哪天手術?我陪你去。」
「小手術,干嘛要陪呢?」她顫顫的笑著,「麻煩你跟爸媽說一聲。」
「好呀。要保重喔,雖然是小手術,子宮還是很重要的。那是我們未來寶寶的溫床呢。」
她的臉色褪得發青,「……如果,如果手術出了差錯,我再也不能生了呢?」
「不會有這種事情的。」健新想也沒想就回答,「老天爺不會這樣跟我開玩笑吧。」
「如果呢?我們領養個小孩?」她的心里涌起希望。
「我不要。」健新的語調黯然,「我不要心愛的孩子被人家要回去。小英一個就夠了,我要自己的孩子,誰也要不走。」
她短短的希望破滅了。「喔。」
「不要想太多啦!你就喜歡胡思亂想。」他頓了頓,「所以啦,我還是坦白告訴你,省得你知道以後又生氣。我分手的那個前女友,從大陸回來了。她想跟我喝茶……」「去呀。」
「等我說完好不好?」健新嘆口氣,「大家老朋友一場,連茶都不喝,太沒人性了。但是我也不想讓你心里有疙瘩,所以啦,明天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她沒有心思喝茶,但是轉念一想,「好。」
幣了電話,她回到自己的家里。金芭樂已經有膝蓋高了,郁郁青青。她曾經以為這段愛情也會跟著樹苗滋長。
只是,誰也想不到,人生的暴風雨就在眼前等著,她卻無力抵抗,只能等著滅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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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把東西都搬回去?」健新抗議著,「這樣搬來搬去的很煩欸!」事實上,他總對煥真奇異的舉止有點不安。
「都快結婚了,這樣同居很沒新鮮感呀。」她笑了笑,「而且,這樣你可以睡好些,不至于天天欲求不滿而睡眠不足。」
煥真頑固的道德觀是沒救了。健新咕噥著搔搔頭。
「走吧。」她挽著健新的手,「不是要赴約?你還沒告訴我前女友的名字。」
「她?她叫周嶺月。」擰擰煥真的鼻子,「你別亂想。她是離婚了,還有個小男孩。可我沒什麼舊情復燃的打算!只是她孤苦一人,我想幫她找個工作住所什麼的,要不然她哥哥嫂嫂都嫌著她,挺可憐的。」有點感慨,「當初她會兵變也是受不了家里的冷淡排擠,所以有人對她好,她就嫁了。到底還是個孩子呢……」
見到了嶺月,煥真有種看到姊妹的恍惚。兩個人的相貌氣質有些相似,交談幾句,有種三生石上舊精魂的熟悉感。
「健新有你這樣的伴侶,我真是放心了。」嶺月的聲音嬌柔,「當初我傷他那麼深,這些年一直耿耿于懷。」
「不都過去了?」望著跟小男孩玩成一團的健新,「小朋友真可愛。」「這段失敗的婚姻,也只有這孩子是我唯一的安慰。」嶺月有著母親的驕傲和喜悅,「幸好前夫不跟我爭撫養權,要不,我一定會心碎的。」
她們兩個女人聊得比健新多,健新只顧著跟小孩子玩,自己也像是個大孩子一樣。
「健新這麼喜歡小孩……你真的很幸福。我前夫就不太愛孩子。」嶺月的眉間有著輕愁。
她是個好女人,不是嗎?她溫柔而堅強,喜愛孩子,喜歡家庭生活。越了解她,越對她抱著好感。
煥真暗暗下了決定。
「我幫你留意工作。居所決定了嗎?」煥真很親切的問。
嶺月也蠻喜歡這個落落大方的女孩子,「健新已經幫我們找好了房子,工作我也面試通過了。」她誠摯的按著煥真的手,「我不知道健新跟你說了什麼,不過,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來見一見老朋友的。就像回憶一下曾經有過的青春歲月……」她沉默下來。
「我知道,反而是你多想了。」煥真笑了。
嶺月也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因為我很喜歡你,所以不希望你誤會。有機會我們一起喝茶?健新就不用了。」對煥真眨眨眼。
「喔不,健新當然要。他可以帶小孩呢,我們可以優雅的喝茶。」
看著煥真明亮的笑容,嶺月因離婚憂沈的心,也覺得開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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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個禮拜,健新有點發悶。煥真突然變得很忙,有時候和嶺月約見面,都要他代為前往。他不是不高興,也蠻喜歡嶺月的小孩,只是她這樣行色匆匆的忙碌,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我要去動手術了,公司的事情要先忙完呀。」她含笑著,「我正在規劃一個游戲軟體喔。嬰兒養成,了不起吧?」
但是能見到她的時候,只剩下接她上下班了,有時難得的相處,她總是熱情異常,喃喃的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最愛你了……」
「我知道,我也愛你呀。」不知道她這樣燃燒似的愛意為什麼讓他有些心悸。
臨去手術的前一天,她和健新膩到很晚。
「在哪家醫院?」他的不安漸漸升高,「我一定要去陪你,公司管他們去死!」
「噓,胡來。」她嬌媚的點點他的嘴唇,「我在T大醫院。小手術而已。你知道我愛你吧?」
「真是廢話極了,我當然知道。」緊擁住她,「我也是。」
「你相信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吧?」
「當然!」
她溫柔的偎在他的懷里,「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我這一輩子真的很滿足。我以前一直以為愛情只是激情,來得快也去得快。現在我知道了,愛情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你讓我看到了共同努力的遠景,比親情還深,比友情還彌足珍貴。我也懂了什麼叫做「剎那即永恆」。我這一生,再也無法愛別人比你更深。這些時候,將是我記憶永遠的璀璨寶石。」
望著他的眼楮,煥真的眼楮因水氣分外晶亮,「你是我的瀘過性病毒,這輩子都不會痊愈這種叫做「愛情」的病。」
他們交換了一個極長的深吻。健新因為她的告白,覺得無比滿足,夜里夢里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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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他刻意將提著簡單行李的煥真送到T大醫院,簡單白衣白裙的煥真,像是天使一樣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