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指望不勞而獲,物質也不高。」她用臉摩挲健新的胸膛,「我的確很生氣二姊的頤指氣使。」她拉低健新的脖子,「我嫁的是你吧?健新?我喜歡爸爸媽媽,但是我可以不喜歡二姊吧?」
當然,可以的話,他希望家人都和諧相處,當然包含他的二姊。但是二姊對抗意識這麼強,沒必要讓煥真受這種委屈。
「你可以喜歡任何人,也可以討厭任何人。」健新親親她柔軟的小臉,「不要討厭我就是了。」他的眼中出現一絲不忍,「但是對她……對二姊,還是溫和一些吧。」
「我盡量就是了。」輕輕的嘆口氣。
不過,兩個禮拜以後,她又不那麼確定。
顏真卿幾乎每天都打電話來騷擾她,恐怕也派了征信社調查,任何小小的瑕疵都會讓真卿高興的侮辱很久,煥真實在忍無可忍,以後接到她的電話,就放到旁邊讓她講個高興。
她沒有把這些騷擾告訴健新。雖然每天健新都會擔憂的問她二姊有沒有吵到她,看他這樣的憂心,她反而不忍心說,畢竟健新一直很愛他的家人,尤其崇敬二姊。
但是這樣的騷擾的確嚴重影響她的生活,如果健新在她身邊,還會覺得好一點,偏偏最近究美接了個很大的案子,健新領軍的小組忙得不可開交,連睡都睡在公司里,她更沒有機會跟他說什麼。
等他的案子結束再說吧。每每快要忍耐不住的時候,她都這樣告訴自己。現在讓他煩惱也沒有什麼用處。
但是這一天,她心情特別不好。每個月的經期像是她的受難日一樣,總是痛得面青唇白,正在吞普拿疼的時候,又接到顏真卿的電話,真是生如不死。
「你也只想著要我家的財產而已。我告訴你,你這種撈女我看多了,這麼愛錢不會張開大腿去賺?不要臉的臭女人!」磨了這麼久還沒有效果,總是頤指氣使的顏真卿開始沈不住氣。
煥真氣得干噎,「顏真卿!我尊重你是健新的二姊,說話客氣一點!我不言不語不是怕你,你如果不能自制,我直接告訴爸媽!」
「爸媽?叫得真自然!」顏真卿冷哼一聲,「去說啊!你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告訴你,我已經安排健新跟名門閨秀相親了。你這種一點家底也沒有的女人,不用想進顏家的大門!你不信?不然明晚七點來凱悅看看啊。你這個……」接著是一串污言穢語。
看著煥真的臉越來越發青,建革把電話拿起來,听著話筒那邊的破口大罵,「夠了沒有?天天打來,讓人受不了。小姐,你沒別的事情好做?你最好別再打來,我已經錄音了,你再打來我就報警。我?我是第六波的同事!你打來第六波人人管得。哪來這種沒有教養的老處女?」匡的一聲,他用力掛掉電話。
心疼的看著臉色極度難看的煥真,他泡了杯甜甜的熱可可,順手拿來了一包濕巾,「又痛了?」
她滿懷感激的啜著熱可可,「謝謝。」
「每個月這樣痛不是辦法。」建革拉了椅子,坐在她對面,誠摯的,「怎麼不去看醫生?」
「看過了。」她用濕巾覆住臉,「這麼多年了,醫生總覺得只不過是經痛。」
建革默默的遞上幾條七七乳加巧克力,煥真經痛的時候,最喜歡吃這個。
接了過來,突然百感交集。這樣的對話,是多麼熟悉。她生理上的變化,建革一直很清楚。每個月痛得死去活來,他一直不會忘記幫她泡熱可可和買巧克力。去當兵的時候累得跟狗一樣,沒有時間寫信,卻包了幾條巧克力代替情書。
如果不是他意志不堅,準備跟煥真步入禮堂的,應該是建革而不是健新。
這麼多年的感情一朝化為流水,她突然覺得感傷。非常感傷。
「顏健新也不管管他的家人。」建革很不諒解,他的家人對煥真疼愛非常,換女朋友的時候,媽媽氣得三天沒跟他講話。
「他最近有個大案子,我不想讓他煩心。」煥真勉強笑了一下,咬了一口巧克力,「謝謝。沒想到你還記得……」
「你的一切我都記得。」他清了清嗓子,「煥真……我、我跟美期分手了。」
「喔。」她又咬了一小口巧克力。
「建革!開會了!」同事喚他。
第六章
跑過了轉彎,她短短的恍惚一下,抬頭一看,咦?我在忠孝東路?我的腳程有這麼快嗎?一望打橫的馬路,南京東路。
我又來到這個奇怪的交叉口了。當然,詭異的「幻影婚姻介紹所」也閃著檳榔攤似的霓虹燈,靜靜的矗立在路邊。
她覺得頭痛欲裂,喉嚨干渴,沒有多想這些異象,就直直的走向婚姻介紹所。
正在找貴賓卡的時候,只覺得頭一昏,地面仿佛在波動,幾乎撞到地上的時候,一雙有力的手攙扶住她。
「喂!你是怎麼了?」樊石榴緊張得要死,「你干嘛?臉孔蒼白得跟鬼一樣!出了啥事?乖乖,跟樊石榴姊姊說,我幫你拿個主意。」
看見她,像是看到親人一樣,滿月復的疼痛委屈得到了慰藉,她哭得更厲害,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掙扎了好久,「我要退貨。」
「什麼?」樊石榴差點跳起來,「你對顏健新到底有什麼不滿的?」
她搖頭,一波波劇烈的疼痛襲擊她,緩緩的軟倒,意識也跟著沉入渾沌之中。
大概是痛到昏過去了吧?再蘇醒時,她躺在樊石榴的大腿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們已經在婚姻介紹所里頭了。
還是跟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詭異的神壇,水晶球似的電腦,寬大的沙發。她就躺在沙發上。
樊石榴的手很涼,讓她發燙的額頭非常舒服。樊石榴不知道用什麼香水,居然有種青澀馥郁的芳香,很熟悉,但是她想不起來。這樣躺在樊石榴懷里,像是嚴重的心痛都可以緩和些,連疼痛都遠離了。
「我可不可以不要起來?」她的聲音帶著嗚咽。
「你躺著吧。」樊石榴輕輕的嘆息,「來吧,喝點番石榴汁,你會舒服一點。」
原來是芭樂汁的味道!煥真小心的啜飲著甜美的汁液,果然,舒服多了。
「你真相信健新故意去相親呀?」樊石榴譴責著,「你真是笨得有剩。相親等于出軌嗎?相親等于結婚嗎?你最少也听听人家的解釋,更何況安排這種烏龍相親的還是他二姐!」
「我……」她一時語塞,眼淚又流下來,「我也知道大概是顏真卿拐他去的……但是,我只是覺得好生氣。他願意被別人拐,卻不肯分一點時間給我。他忙起來就六親不認,卻願意听他二姐調度。我……我在他心目中,只是一個結婚用的材料而已。我到底是他的誰?他不愛我的!」
「那麼,你愛他嗎?」樊石榴嘆口氣,「小姐,你也拿他當結婚的材料吧?一開始你不跟他講得很明白?」
煥真愣了一下,「但是後來……後來……後來我又不只是這樣而已……」她結結巴巴,「我……我……」
「我不懂這種情感,」樊石榴坦承,「我們這兒是婚姻介紹所,又不是來電五十。我們只能介紹最合適的婚姻,卻不保證彼此能夠有愛情。」
「沒有愛情的婚姻,能夠維系下去嗎?」煥真喃喃自語著。
「喔,這要看兩個人的決心,相愛情能不能升華啦。」樊石榴搖頭晃腦的,「我听過幾個老客戶的說法︰好感和愛情是婚姻的開始。但是愛情總會升華成親情,這可是比激情深度更深的愛情喔。誰能跟自己真正的親人斷絕?血緣的親人還能夠因為許多不快而永遠不往來,但是感情深厚的親人,卻是艱困繁華都不相背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