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看著氣喘吁吁追來的一郎。我才不要像靜子那麼笨,到死都沒讓深雪知道,她有多麼愛他。
「喂,一郎,」她頰上淚痕未干,還是那麼頤指氣使,「你知不知道,我將來要當日本第一任女首相。」
「我知道了!從高中就听你說到現在,你饒了我行不行?我知道了!」為什麼他的同學志向都那麼遠大?他想到深雪,心頭突然刺了一下。深雪,你真的死了嗎?
他不相信。或者說,不願相信。
「你知道?我的老公起碼得是警視廳長,你知不知道?要不然配得起女首相嗎?」她搖頭,「真是的!你到底什麼時候升得到警視廳長?不知道在做什麼,怎麼這麼遲鈍……」
警視廳長?奇怪,我當不當警視廳長!
咦?
奈奈美……奈奈美該不會……她是不是在跟我告白?
「奈奈美,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追上去,「你說清楚呀!要不然我今夜別睡了,奈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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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君,你真的死了嗎?
龍澤望著漆黑的夜空沉思,一雙柔白的手從背後抱住他,「想什麼?」
「我在想,姬君是不是……」頭上馬上挨了一下。
涼子叉著腰,「你在我旁邊想別的女人?」
連這種醋也要吃?他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不過,我們都還活著。活著就是上天的恩典。
他抓住涼子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掌心。他不知道涼子心里也想著相同的事情。
我不相信你們死了。沒看到尸首之前,她什麼也不相信。只是的光流轉,姬君和總長的生訊也越來越渺茫,越來越渺茫。
終于變成一種傳奇。
跋
「哈哈哈……老板,我跟你說……」這樣青春洋溢的笑聲,從台東一家名叫「曙光女神」的咖啡廳傳出來。在女校附近,這家新開的咖啡廳小有名氣,里頭當爐的老板帥得讓人怦然心動,對這些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來說,不啻是無聊學校生活的一劑強心劑。
而且,老板不但帥,而且和藹可親,不管怎樣沉默寡言的女孩子都能跟他有說有笑。
就有一點不好,這個老板老是戴著墨鏡,幾個女孩子百般嘗試,就是沒辦法讓他把墨鏡拿下來。
「老板,你怎麼不把墨鏡拿下來?是不是你長了雙斗雞眼?」軟求不行,干脆用激將法。
「就算是斗雞眼,我的眼楮也只給心愛的女人看。」老板笑咪咪的,「我得等我老婆回家,才可以拿掉墨鏡。要不然,她會以為我跟別人偷腥呢!」
唉,這可是大消息!這店都開兩個月了,什麼時候冒出個老板娘?
安靜得連針都听得見,終于有人開口,「老板,你結婚了?」
「哈哈……」他笑得很開心,「何止結婚?我小孩都七歲啦!」
「騙人!」
「對呀,我怎麼都沒看到?兩個月當中我都沒瞧見!」
「我又不能把結婚證書裱框掛在店里。」一片抗議聲中,他還是笑著,「我先來台東開店,她還留在花蓮善後。小朋友還是念完整個學期再過來好。這兩天她就會來了。」
坐在角落的女客听同步口譯越听越怒,不理同伴的暗示懇求,她啪的一聲站起來,咖啡杯在吧台重重一頓。
「老板!續杯!」她的中文有些荒腔走板,「對了,我跟你打听一對人。」
人是算對的嗎?他還是笑咪咪,「客人,你想打听誰?」
她怒氣不減的把照片往桌子上一拍,「我叫寶生奈奈美,我來找這一對……一對……」怒氣上涌,破口用日文罵了起來,「我找這對詐死的狗蛋朋友!這對沒有義氣,假惺惺、不知廉恥、浪費我五六缸眼淚的混蛋王八蛋加八級,騙我們死了好到台灣過逍遙日子的狗男女……」她繼續破口大罵,夾雜著日文英文,罵到興起,連法文都跑出來了。
「客人,」老板還是笑吟吟的,「我都听不懂耶。不過,我沒看過照片上的人。」
奈奈美氣得想撲過去掐死他,幸好隔著吧台,一郎還來得及拉住她,「呃……啊……」他的語文天分不如奈奈美,只好無可奈何的跟翻譯說,「拜托你告訴這王八蛋,如果他見到照片的這兩個人,告訴他們,不用躲了,趕緊跟我們聯絡,別浪費我們的傷心了!他不知道傷心也有配額嗎?」
翻譯搖搔頭,還是這樣翻譯過去。
「啊,我若是看到他們,我會轉告的。」老板笑出了小虎牙。
「你笑什麼笑!」奈奈美氣得幾乎發昏,沖著翻譯大叫,「你就這樣告訴他,一個字也不準改!我可是听得懂,只是說不出來。就跟他說,叫他們皮繃緊一點,八年!我已經給他們八年好生懺悔!」她從牙縫里擠出活,「等我當上女首相,不來扇他們幾個耳光,我的名字倒過來寫!叫他們別想逃,居然假死騙我們!啊啊!我氣得想放火燒了這間爛店!還我眼淚來!」
翻譯的臉孔發青,上下瞄了瞄老板漂亮的肌肉,咽了口口水,結結巴巴的翻譯給他。
「好的。如果我看到會轉告的。」那臉騙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氣得親奈美想打爆他的頭。氣呼呼的想離店,她又轉過身,「問問這個八格野鹿,他們生男還是生女?」
听了翻譯的問話,「客人,謝謝您關心哪。剛好是男女雙胞胎,一胎就解決。」
一郎點點頭,「好啦,我們走啦。」
「我想打爆他的頭!」怒氣沖天的聲音隔著玻璃門還很清楚,老板輕輕的伸伸舌頭。
直到坐進了車子,奈奈美怒氣仍不減,「你看他裝死成什麼鬼樣子!他明明是里見深雪!」
「我會不知道嗎?」一郎悶悶的,「這家伙……讓我們哭得死去活來,居然在台灣小孩都生了……」他屈指算算,「媽的,手腳真快……來台灣就懷孕生小孩哩!」
兩個人一起生悶氣。
「等我當了女首相……」
「等我當了警視廳長……」
兩夫妻異口同聲,「看我不打爆他們倆的頭!」
這才讓胸口那股怒氣稍微消散了點,但是可憐的翻譯已經嚇得縮成一團。
「走吧。」正想開車,奈奈美按住他,「等一下!」
他們一起望著走過來的女子。那位恬靜的女子仍然消瘦得令人憐惜,白衣白裙。兩個孩子都跟她一樣,有著淡然的表情,溫潤的像是三個玉人。
奈奈美的眼眶濕潤了。
「姬君?」一郎愣了一下,想要推門下車,奈奈美卻拉住他,一郎急了,「你拉著我干嗎?再不追上去,他們可就走了!」
「他們能走到哪去?」奈奈美喃喃著,「還不就走到里見深雪的懷里去?不要打擾他們,讓他們好好生活吧。」她的眼淚一滴滴的滴下來,「看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正想安慰她,沒想到奈奈美將頭一抬,眼神堅毅的望著背影,「里見深雪最好讓她幸福!等我變成了女首相,我一定要來檢查,看看靜子的模樣!若是他敢在外風流,當心我閹了他!」
一郎心里有點拈酸,「你對靜子比對老公好。」他咕噥著,一面發動車子。
「拜托,你吃哪門子干醋?咦?你還真的生氣了?天,一郎乖,秀秀。靜子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是我老公呀!嗯嗯……親親,乖……我天天睡你,可沒打算睡靜子,再親一個……」
他們完全忘記後座的可憐翻譯,驚嚇之後再驚嚇,他已經後悔答應了這趟同步口譯。
老天,在當街演出限制級之前,快快讓他們恢復理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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