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慘白的臉顯出堅毅,她不再說話,只努力的按摩冰冷的手。我要冷靜,既然我的名字里頭有個靜字,我就該人如其名。
「我不能把你交給他,那個純白之鬼。」沒有靜的抗衡,他反而有些茫然,「這一年我在牢里,只要想到他抱著你……」他忿忿的在車窗上一捶,「……我就恨自己無能!我們的姬君,居然任人欺凌侮辱……」
「我並沒有被欺凌侮辱。」靜冷冷的說。
雄之的眼楮充滿血絲,「怎麼?我這麼拼命救你,就換來這句話?難道……難道不是木村直雄迷上你,是你迷上了那個鬼?我不允許!」
靜忍受著他粗魯的擁抱,只祈禱麻醉藥快快返去,「你忘記你是誰了?你是山本雄之,鹿島會的會長。你手下多少組員依賴你,可是你卻舍得他們的性命來救一個被廢了好幾代的假姬君。」雄之停手,愣愣的听著靜威嚴的聲音,「你正在侮辱我,讓我背負這種傾滅的惡名。」
他的臉慘白了一下,又鎮定下來。「鹿島會不能沒有姬君,就像是日本不能沒有天皇一樣。我也不能沒有你!」
靜閉上眼楮,調整呼吸,不再理會他。
到底他要把我帶去哪里?這不是鹿島會的方向。靜張望著窗外,車已經在橋下停了下來,她知道這是飆車族的聚會地。
她試了試手腳,雖然有點麻木,但已經能夠動了。雄之將她扛起來的時候,她決定由著地。
「船呢?」他大聲的喊著,「船在哪里?」
「怎麼這麼不小心?」那個聲音刺激著靜的神經,那樣祥無禮的輕笑聲,「居然讓木村直雄發現了?船?船在你後面。」
「右京蘭?」靜不敢相信。听見靜的驚呼,雄之急回頭,右京蘭原本預計要從背後打穿他的心髒,雄之一轉身,打偏進他的肩胛。
听得雄之軟倒的悶哼,靜抬起頭,不敢置信的望著微笑著的右京蘭。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居然收服了桀驁不馴的飄車族,重型機車半成包圍圈的圍著他們怒吼。
「哎呀,如果你不回頭,這槍可能給你個痛快呢!」他好整以暇的搖搖指頭,「這一槍剛好中了動脈,慢慢流血死掉,可是很難受的死法。」
「我說過,一定會找你報仇的。」靜望著右京蘭,從來沒忘過這張殺人凶手的臉。
「哦?支那姬君,你要怎麼報仇?」他饒富興味的摩挲下巴,「就這樣趴在地上報仇?最少也站起來吧。」喚著手下,「去把那個支那姬君扶起來。」
手下伸手給靜,只覺得手腕一涼,白光閃過,血就噴出來了。猝不及防,趁著眾人被狂噴的血驚住時,靜沖向靠自己最近的機車,順手一揮,雖然那人的臉讓安全帽擋住了,銳利的短劍還是從脖子朝下劃破了外套,在胸膛上畫出一個大口子。
不理會殺豬似的嚎叫聲,靜人立在車子上,一排檔,在沙地上急轉彎沖向右京蘭,雖是這樣的神槍手,還是讓她逼得狼狽後退進車陣。她卻在沖進車陣前,幾乎左輪貼地的急轉,揚起一片沙塵,伸手拖起重傷的山本雄之,厲聲,「上來!」便急催油門飛馳而去。
沒想到助自己月兌困的,居然是年少輕狂的飆車技術,和決心自裁的鋒利短劍。
「山本雄之!」靜迎著風喊,「你若還認我為姬君,在我處置你之前,你不能死!」
雄之咳嗽著,緊緊抱住她縴小的腰,心里的驚奇激動混合著懊悔,在胸腔不斷的沖擊著。
她的長發飄到自己的臉上,微微的發香……「我不知道他是右京蘭……來營救我逃獄的……是鹿島會的忠實干部……」
「忠實?不是忠實被蒙蔽,就是忠實被收買。」她想起漆黑不見五指的那聲喊叫,心里微微的悲哀,「恐怕後者還多一些。抓緊一點。」
她已經一年多沒踫機車了,自己也非當年的輕狂少女,要輕易甩掉這群呼嘯的年輕孩子,已經力有未逮。不知道是他們運氣好,還是靜的技術仍然高超,居然能撐到警車介入追捕組車族。她急轉小路,持續的飛馳著。
「到這里我不認識路,雄之!撐著點!版訴我該往哪里回鹿島會?」
雄之嗆咳著,子彈傾斜著從肩胛穿進肺里,他說話已經有些吃力,「順著路走,看到紅綠燈右轉……」
神啊!請讓我來得及……讓我來得及阻止這場可笑的殺戮……
神沒有听到靜的祈禱。她沖到鹿島會的時候,只見血腥一片。她扶著雄之,看著或傷或死的組員,心里慢慢的蓄滿了眼淚。
「……姬君?山本會長?」微弱的聲音叫住他們。
「龍澤?」即使傷重,吊兒郎當的笑容還是沒離開過他的臉。
「你們回來干嗎?」他捂著肚子,「快走快走……別擔心,等等警察會跟救護車一起來,死不了,」他強忍住痛,「快!警察來了就走不成了……」
靜臉上一片茫然,听得身後有玻璃被踏破的聲音,她回頭。全身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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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深雪身上還染著血跡,沒戴墨鏡的臉有著歡喜的笑容,看起來分外純真和殘酷,「我就知道要來這里找你。趕緊跟我回去吧。」
靜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
「你怪我?」深雪突然害怕起來,「這不能怪我。是他們違反了協定。在真相大白前,他們不能將你帶走。而且還是在我眼前硬生生帶走你!你知道我多擔心嗎?」
他整晚都在龐大的鹿島會四處搜尋。害怕鹿島會來個玉石俱焚,他的手段的確殘忍了點。但是靜……他一想到找到的可能是具尸首……他無法控制自己。
「不要再前進了。」靜的聲音沒有一點表情。
「靜?」
她站起來面對他,「我說,不要再前進了!」手里拿著亮晃晃的短劍。
深雪的心里,像是崩裂了一大塊。他愛慕了大半生的靜……居然橫刀相向。
他往前一步,靜揮出手里的短劍,在他的手臂上拉出長而淺的血痕,「不要再前進了。除非你射殺我。」
為什麼?他以為明姬君不過是傳說一則,為什麼隔了這麼長遠的時光,靜和他卻得重蹈這樣的宿命?
一聲槍響。兩個人靜靜的對峙。「總要有人死的。」他開槍射了躺在地上的山本雄之,「他是該死的。違反誓約就該死。」
靜的臉頰滾下極大的淚珠。深雪卻覺得心髒痛到幾乎窒息。他寧可是被射殺的山本雄之,如果這樣能得到靜的眼淚的話。
槍聲引來了他的護衛,他不發一語,轉身離去。滿天星光無知的嘩笑著,渾然不知人間的殺戮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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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殺了他。」輕柔的聲音從靜的背後傳來,「你打算用親生姐姐的命換愛人的命?」
靜轉身,低頭看看早在深雪開槍前就被殺的雄之,「你沒有我,指揮不動鹿島會。你可以殺了我姐姐,」靜將短劍抵著自己的咽喉,滲出一點血,「我當然也不會留下來當你的棋子。」
右京蘭仍然是溫柔的微笑,英俊的臉這麼無辜,「哎呀呀,那也把他引誘近一點,隔著你,我怎麼射殺他呢?算了,不過就是將他死的期稍稍延後一點。」他拉著被綁住雙手的女人,「你們真是姐妹嗎?姐姐還真是艷麗的大美人呢。」他輕輕舌忝著女人的臉,「真是對我的胃口。」
「泠姐,你有沒有怎麼樣?」靜的聲音有一絲焦灼。
「我倒沒怎麼樣,」泠姐的日文不太好,但還听得懂,「不過先生,你打算品嘗女人前,先刷個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