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要我們制止你們到九疑山去!」天人痛苦的輾轉,他的脊椎發出咯咯的聲響,「我們每個人都有雷鞭…」
都有雷鞭?重華的臉變得蒼白,「每個人?有多少人?」天人忍著痛苦不再開口,如果泄漏軍機,也是死路一條。他不耐煩起來,焦躁和急切在他的胸臆回蕩。自從獸神族滅族以後,和獸神血緣最近的夔族變成最後的親人,操控雷的夔族和操控風的獸神族向來有通婚,他的母親就是夔族之女。
向來有「驅魔之王」稱號的夔族,一直都是神族的先鋒,所有的魔族見到他們都聞風喪膽。尤其是從活生生的夔族身上抽出脊椎制成的雷鞭,更是萬年戰爭反敗為勝的契機。
他們幫助上神打贏了這場戰爭,難道也跟被誣指叛亂的族人一樣,遭了滅族之禍?
「到底有多少?夔族還有多少人活著?!」他硬生生的拔掉天人另一只翅膀,「信不信我照這樣拔掉你的四肢?!到底還有多少人?」
「沒有雷獸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八只雷獸都被拿來制雷鞭了!」天人尖叫著,「這是上神的命令!只要有雷鞭在手,就可以號令所有的魔物!我只知道這麼多…」
夔族也滅了?「罪名是什麼?!」重華停下手,楞楞的問。
「沒有罪名…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為了天界的光榮獻出他們的脊椎的…」天人痛苦的顫抖,「這一切都是為了天界永治的榮光!」
「因為雷鞭可以驅策下等魔物是吧。」狐鬼的眼楮出現罕有的不忍,「為了這種理由,滅了一整個種族,還是你們神族的種族?!」
重華怒吼著要撲向天人,卻被狐鬼抓住了臂膀。
「讓開!不讓開連你都宰了!」他露出凶猛的獠牙。
「你可以宰了我。」狐鬼釋放出冰冷的寒氣冷靜他的焦躁,「但是,為了未來的旅途,我們應該先問清楚。」
重華用力甩開他,仍然撲向奄奄一息的天人。
「住手!」極翠按住翡翠眼,硬把他拖得往後一仰,「殺害夔族又不是這個天人!你什麼時候對沒有抵抗力的降將也這麼殘忍了?」
他的獠牙離天人的頸子不過一張紙的距離,氣得渾身發抖。
「過來。」極翠從背後抱住他,「我幫你療傷。讓狐鬼問他吧。」硬把他拖開,重華雖然憤怒難當,卻不知道為什麼,無法拒絕極翠的療傷。
狐鬼對極翠微微一笑,向恩利斯招手,「來替投降者治傷吧。」看他傷勢稍微能夠支撐,「你是回不了天界了。不過,傷愈後還可以在人間苟延殘喘。」他露出狐族特有的魅惑,「來,告訴我。到底上司給了你什麼命令?」
看著狐鬼美麗妖艷的眼楮,天人像是失了心魂,說了些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
狐鬼拿了雷鞭過來,若有所思的。
「那個王八蛋呢?」重華四下張望。
「我讓那個天人走了。」他還是一貫的心平氣和。
「什麼?!」重華跳了起來,「你居然放他走了!?」
「對。天界軍應該會先追捕他吧?起碼可以讓我們暫時喘一口氣。」
狐鬼定定的望著重華,「你讓夜神出來一下如何?我有些事情要問他。」
「免談!」重華一口拒絕,「他出不來的。」
「但是問你也沒用。因為我要問的,不是你的記憶,是夜神的記憶。
你對夜神的記憶知道多少?」
重華冷哼一聲,別過頭。
「不多吧?」狐鬼靜靜思考,「我也遇過墮落的並化神族,獸身和人身的記憶是分開的,彼此都知道不多。九疑山到底有什麼?為什麼神族需要阻止我們前進?」
「…九疑山有個很大的秘密。上神把古代神族矮人禁錮在那里打造一切。」重華不甘願的回答,「夜神也只知道那麼多。那是神族的禁地,只有上神才可以進入。」
「我們為什麼可以進入?」狐鬼奇怪著,「使君為什麼知道這些?」
「我怎麼知道?!你不用問夜神,問我就行了!」重華不耐煩,「萬年戰爭時我們兩個是並存的,除了人化的契機我不知道以外,其它的我大概都知道!那個膽小表打仗時扭扭捏捏的,真的下手去殺人的,幾乎都是我!不要再煩我了!」
極翠和恩利斯對望了一眼,雖然有些了解,卻引來更多謎團。
「天界軍也墮落了!」重華咬牙切齒,「連這種沒用的東西也會是天界軍的一員!」
「恐怕天界的腐敗比我們想象的還厲害。」狐鬼輕描淡寫的,「那個天人還是個小孩。他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听起來萬年戰爭以後,神族有名的戰將都或殺或流放,慘一點的已經滅族。夔族只是當中的一個。」他冷笑,「這小孩能當天界軍,乃是因為門第的緣故。」
「神族沒有門第。」重華狐疑的看他,「只有種族的威名。」
「現在有了。」狐鬼聳聳肩,「而且有了一大票漂亮的貴族。他能當天界軍,听說就是因為漂亮的緣故。」
「胡扯!」重華發怒。
「不管我是不是胡扯,」狐鬼冷冷的看他一眼,「最少,我知道所有的雷鞭都出動了。我們這一路恐怕會非常艱苦。整個妖魔樹海的妖魔都在追殺我們。」
重華垂下肩膀,陰晴不定的。他一把抓過雷鞭,往嘴里送,嘎吱幾聲,咽了下去。「夔族的尸首怎麼可以任人侮辱?!」他又恢復傲慢野蠻的神采,「我跟上神要算的帳,又多了一筆。」
且戰且走幾天,極翠真的累了。她拍拍自己雙頰,勉強振作精神。「我們走吧。繼續坐在這里,恐怕真的會被趕上。」她研究了一下地圖,「除了趕緊離開樹海,我們沒有其它辦法。幸好我們也走了一半的旅程。」
馱馬和騾子都在結界保護下完整無傷,要不然,他們還真的得自己背行李。
恩利斯默默的牽著騾子,「是我不好。」
極翠回頭看他,沒有笑,表情卻溫和了,「為什麼?因為我們被妖魔追殺?別鬧了。神族決意阻撓我們前進,就算不進妖魔樹海,循著人類都市走,只會讓沿途的都市毀滅殆盡。」拍拍恩利斯的肩膀,「幸好你布下結界稍稍的阻擋一下攻擊呢。若不是這樣,重華是找不到空檔擋住指揮的天人。」
她點點頭,滿是灰燼的臉有絲看不見的笑意,「干得好。」
恩利斯被這笑意沖擊,不知道為什麼,有種保護她周全的沖動。默默的潛行,對這種柔軟的情感陌生。
除了活下來和不負母親的期望,他不曾為誰考慮過。每個對他伸出援手的人都有目的。但是極翠卻沒有目的。
所以,他也沒有目的的,想要守住她的生命。或許還有狐鬼和重華的生命。
我的力量…為什麼這麼小?
一路上又遭逢不少魔族,他奮力的砍殺,卻覺得自己是這群旅伴里最沒有能力的人。
我是累贅。他們為什麼不丟下我?
「發什麼呆?!」重華一把拖住他的後頸,從獠牙和利爪里搶下他,「眼楮睜亮點行不行?」
「還好嗎?」極翠射殺了魔獸,「過來!我需要你的掩護!」
狐鬼沖過來,用爪劍替他擋住幾乎撕裂他的利尾。
我第一次…希望為別人做些什麼。
且戰且走,狐鬼聞著奇特的空氣。沒有休息的戰斗,連走路都搖搖晃晃,好不容易略事喘息,「這里是古精靈的住所,魔族不喜歡這里的氣息,就算有雷鞭,神族也不喜歡接近。可以休息一下了。」
狐鬼疲倦的帶領他們上了台地,果然和樹海里壓迫得令人難以呼吸的氣息不同,清泉潺潺,柔軟的枝葉像是歡唱著點點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