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野風,你的名字有個風字,你和旁人口中的一陣風是……」悅晨始終懷疑他就是一陣風,當面尋求答案。
「一陣風就是我,我就是一陣風。」既然已說出真名,就不介意讓他們知道他就是一陣風。
丙然被她猜中了!他正是偷遍天下無敵手的一陣風!無怪乎他對如何易容掩人耳目如此得心應手。
已經豁出去的野風嘴角噙著笑,對上她不知該如何反應的眼瞳,在她眸底,他看見了同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自己,未來會如何,他並不曉得,僅知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後悔讓她知道自己是誰。
一旁的悅桐得知他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一陣風後,樂不可支,對他更崇拜了。
暖風吹呀吹,撩撥溶溶情絲,盈盈繚繞心間。
第5章(1)
他怎麼會這麼蠢?!簡直是比豬還要蠢!
野風雙臂枕在後腦勺,躺在破廟中,透過殘破的屋瓦,望著燦爛星空,不停地在心頭痛斥自己的蠢笨。
明明他有的是機會從那女人身上偷回解藥,但他卻愚蠢地沉浸在她甜美的笑容與醉人的香氣中,全然忘了求之若渴的解藥就近在眼前。
可是懷抱她的感覺美好得讓他全身飄飄然,彷佛徜徉在雲端,再者她柔女敕的肌膚宛如上等絲綢,讓他愛不釋手、迷戀不已,哪會記得順手從她身上模出解藥?
總歸一句,就是她不好,她不該如此吸引他,導致他亂了方寸、魂不守舍,老是想著她。
接下來該怎麼做?
野風的視線刻意撇開案上結滿蜘蛛絲與滿布灰塵的佛像,瞥向角落已酣然入睡的一大一小,思考是否要趁現在偷取解藥。
「反正我本來就不是好人,動手行竊理所當然,是她自己要睡得這麼熟,怨得了誰?」他喃喃自語,翻坐起身,躡手躡腳靠近將弟弟護在懷中的悅晨。
堅定的手臂越過嬌憨沉睡的小女人,探向她的胸口,突然間,睡夢中的她發出一聲囈語,使得已經要展開行動的他驀地僵住,整個人愣在那。
「……翟野風……」悅晨語氣嬌軟地說著夢話。
一聲輕軟呼喚,教他睜大了眼,再也移不開目光,伸出的手臂黯然縮回,心,劇烈躍動,彷佛剛跑完一座山頭般激蕩不已。
「別這麼喚我。」他往後跌坐在地上,抱頭低喃。
「謝謝你,翟野風……」睡夢中的悅晨听不見他的反對,繼續和夢里的他說話。
聞言,他心頭再一震,不敢置信地抬首瞪著她。
「你居然在向我道謝?難道你沒發現我不安好心嗎?」為何她不睜大眼看清楚,他壓根兒就不是個好人,他在騙她啊!
彷佛是在反對他的話,她格格嬌笑,睡得更沈了。
懊死!她為何要如此信任他?他可是個賊啊!
野風惱怒地瞪著眼前熟睡的女人,握緊雙拳,下顎緊繃,一時間陷入天人交戰。
「禰是再也看不慣我的所作所為,特意將良知派到我面前嗎?」一直回避案上佛祖坐像的他,終于看向佛祖充滿慈悲的眼眸。
倘若悅晨真是佛祖派來的良知,那他不得不承認佛祖極其睿智,派出了令他難以抗拒、推離的她。
他從小便深刻體認,想要活下去,就得拋棄所有羞恥心與良知,如此才有辦法為自己掙得一口飯吃,這麼多年以來,他可說是過得如魚得水,從來沒有感到良心不安,可是老天爺偏偏讓他遇到這個小女人——
兩年前他就覺得這個天真善良的小泵娘讓人打從心里感到舒服,他喜歡和她聊些言不及義的風花雪月,喜歡看她總是掛在唇角的甜美笑容,不過當年他把持得住,沒有忘了到余家村的任務,順利偷走四神鏡。
兩年後再次相遇,他竟著了魔似地貪戀她的美好,甚至有愈來愈喜歡她的趨勢,而且她的存在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她有多美好,而他有多糟糕,他很擔心這份喜愛會影響到自己接下來的決定。
「我到底該怎麼做?」他好生苦惱地扒亂頭發,充滿混亂、掙扎的眼眸再次回到她身上。
動情的指尖禁不住誘惑,輕輕撫向她已拿掉人皮面具的甜美俏顏。
睡夢中的余悅晨像只貓兒,感受到頰邊傳來的愛憐,更加偎近,逸出滿足的嘆息。
輕柔的嘆息聲如箭矢般凌厲地射進翟野風心頭,讓他喉頭緊縮。
「別相信我,如果你夠聰明,千萬別相信我。」
沙啞的低喃,不自覺緩緩地逸出唇瓣,回蕩在夜色中。
即使內心抗拒掙扎,粗糙的大掌仍是貪戀地在她的頰上流連。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最後選擇投降,不再苦苦掙扎。
算了,听天由命吧!
接下來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究竟他會選擇更靠近她抑或是遠遠逃離,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
★★★
棒日一早,三人匆匆用過早膳,便啟程上京。
靶覺還沒吃飽的悅桐專心啃著饅頭,落在兩人身後。
「你看起來似乎很累,昨晚沒睡好嗎?」走在野風身旁的悅晨忍不住開口問。
「昨晚是我近來睡得最好的一晚,我一點都不累。」駝著背、扮老乞丐的野風死鴨子嘴硬,硬是不肯承認其實他徹夜未眠。
「可是你的雙眼布滿了血絲。」挑眉指出事實,懷疑地看著他。
「這是天生的,我睡得愈好,眼楮就會愈紅。」他仍舊抵死不認,而且特意不看造成他整夜輾轉反側的凶手。
「這種事我頭一回听到。」悅晨覺得好奇怪。
「那麼以後你再听到就不會感到奇怪了。」別看她,千萬別看她,尤其是別對上她那澄亮的眼瞳與甜美的笑容,否則他將沉醉其間,無法自拔。
「那麼你是因為昨晚睡得太沈,以至于扭到脖子嗎?」今天一早他就非常奇怪,不僅不太愛說話,似乎也不願看她,莫非她所戴的人皮面具非常可笑,讓人一看就會忍不住狂笑?
不不!應該不會,如果很可笑,早在她戴上的那一刻,悅桐就捧月復大笑了,悅晨想破了頭,仍想不出問題出在哪。
「誰說我扭到脖子?」為了證明他的脖子好到不能再好,野風猛然轉頭看她,這一看,又教他心跳如擂,完全無法控制。
明明她是做中年男子打扮,渾身上下滿是沙土,可他卻自動忽略,浮現在腦海中的淨是她可愛到讓人心跳加速,甚至是想要一親芳澤的嬌俏模樣。
僅僅是看了一眼,就讓他呼吸困難,他迅速移轉目光,不再看她。
「因為不管是用早膳或是走路,你一直都轉向左邊,所以我以為你扭到脖子。」嗯,他的脖子能轉得這麼用力,看來的確沒問題。
「我喜歡左邊的景色。」那是因為你一直在右邊!他不滿地在心里嘀咕。
「可是你不留意腳下會跌倒的。」悅晨好心提醒,他們走的路滿是坑洞、石子,一個不留神可是會跌個四腳朝天,他實在不該貪看左邊風景。
「你沒看我健步如飛嗎?怎麼可能會跌倒。」野風嗤之以鼻,全然忘了他正扮演垂垂老矣的乞丐,特意走得飛快,豈料右腳踩到一顆又圓又滑的石頭,腳底打滑往前飛跌。
「小心。」悅晨驚呼,急忙伸出手要拉住他,但卻來不及。
在後頭一直很專心吃饅頭的悅桐听見呼喊聲,抬眼看見野風就要跌個狗吃屎,驚訝地瞠大眼,想都沒多想,直接將手中珍愛的饅頭拋出,整個人飛撲向前,出手拯救他最崇拜的翟野風。
「沒事!」他于整個人將跌倒之際,腰背往後一彎,雙腿用力一蹬,精彩俐落地使了個後空翻,穩穩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