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他?」華暮雪感到驚奇。
「我們曾經在同一個軍營里待過,我自然知道他。其實你也見過他,我們被人跟蹤、攻擊的那天,就是他出手阻止了那個叫周大成的人。」他提醒她。
「原來是他啊!」華暮雪想起來了,當天的確是見到江遠志騎在馬背上,以馬鞭阻止周大成,不過當時她急著想知道小狽子哥哥怎麼知道她是南瓜的,所以根本就沒留心江遠志的模樣。
「不錯,正是他。」他不曉得她對江遠志有何看法,很想听听她的第一印象,卻不知該從何問起,因此便將疑問隱藏在驚訝中。
「你們是朋友嗎?」如果江遠志是小狽子哥哥的朋友,她考慮過透過小狽子哥哥先行約江遠志出來,好讓她當面告訴江遠志,她不想與他成親,請他另覓良緣。
「算是點頭之交。」嚴忍說得輕描淡寫。
「那就是沒啥交情嘍!那麼我討厭他就沒關系了。」她這個人愛惡分明,只要是她喜歡的人的家人、朋友,她都會一並喜歡,反之亦然。
「你連人都還沒見過,為什麼要打定主意討厭他?」對她打定主意要討厭江遠志到底,使嚴忍好奇。據他所知,凡是見過江遠志的人都說江遠志風度翩翩,看起來拚命反倒較像文官,而非皇帝親軍,且江遠志變善于交際,是以喜歡他的人非常多。
他之所以沒和江遠志深交,是因為在他看到江遠志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和江遠志觀念不同、想法不同、追求不同,更清楚他和江遠志要走的路也不同,他們之間有太多差異了。
不過,這些都是他個人的想法,他想她一定是有特別的看法,才會如此堅持,他很想听听看。
「因為他是京衛指揮同知,我一听到京衛就會想到京衛鎮撫谷正川,一想到谷正川,就又會忍不住想到王虎威。王虎威那麼壞,被你逮到後,表面上反省,卻在私底下玩小動作,派周大成來偷襲你。我不曉得谷正川知不知道,可是一想到他們是甥舅的關系,我就沒辦法喜歡谷正川。偏偏谷正川和江遠志同在京衛指揮使司,讓我不得不猜想他們全是一丘之貉,你說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雖說不該將他們全兜在一塊兒,但她就是無法控制,一股腦兒地認定他們都不是好人。
她的謬論讓嚴忍想笑。真有她的,居然可以東拉西扯,將王虎威犯的錯算到江遠志頭上,假如江遠志知情,一定會大呼倒霉的。
「小狽子哥哥,你覺得我有說錯嗎?」華暮雪見他沒有搭腔,想听他的意見,低頭仰頭問著。
嚴忍被她問倒了,盡避他不欣賞江遠志這個人,但也不能說江遠志和王虎威是一丘之貉,可若要他在暮面面前大力稱贊江遠志,他也說不出口,因此便以淡笑帶過她的問題。
「果然你也覺得他不好,才會連句好話都說不出來。」嚴忍的無聲更勝有聲,她太清楚以他正直的個性是不可能大力批評另一個人的,但倘或對方真的好,他也絕不吝于稱贊,這就是他。
「不是這樣的,只是我和他的觀念南轅北轍,交情又少,關于他的事,我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當然不能天花亂墜地胡說一通吧?」
「你和他的觀念是怎麼個南轅北轍法?」她對于江遠志沒多大的好奇心,反倒是比較想知道他的事,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听在她耳里,都會覺得再有趣不過。
「只能說我們兩個想要的並不同。」他淡淡一笑,輕巧帶過。
華暮雪在腦中琢磨他的話,所謂的觀念南轅北轍、想要的不同,指的是什麼?江遠志當京衛指揮同知,隸屬于皇上親軍,負責保衛皇城;小狽子哥哥則是神機營的參將,遇到爭戰,沖到最前線的就是他了。
小狽子哥哥在戰場上英勇殺敵,皇上得由他人口中得知,才會給予稱贊、提拔;但是江志遠身在皇城,要獲得皇上賞識、提拔倒是比較容易。再者,她听李伯伯說,江遠志出身名門,人人看好他的前程,反觀小狽子哥哥,是靠自己流血流汗當上神機營參將的,背後並沒有什麼有力的人士當靠山,所以小狽子哥哥和江遠志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江遠志想跟她求親,求的是錦上添花,讓未來的仕途走得更加順遂。總的來說,江遠志是她所不喜歡的投機分子。
她的腦袋瓜難得靈光,仔細分析著兩人的不同之處,自行發覺小狽子哥哥所沒說出的話。
「我不喜歡不腳踏實地的人。」華暮雪認真地看著他說道。她一直深信唯有努力耕耘,才會有豐碩的收成,對于用盡心機在算計他人的人,她則敬謝不敏。
嚴忍揉了揉她的發,至少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會毫無主見。
「小狽子哥哥,為什麼沒有人是因為喜歡我這個人,而向我求親呢?」光想到那堆人全是為了利益才跟她求親,她便開心不起來。
「一定會有人是因為喜歡你而向你求親的,你別太快感到沮喪。」嚴忍听她這麼說,心撲通、撲通地快速跳動,有許多話想對她說,可讓他說出口的,卻是安慰的話語。
「我果然還是當南瓜比較好。」華暮雪定定地看著他,雙眸熠熠閃耀,有感而發。
她真是犯傻,與小狽子哥哥談完之後,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她不要豪華大宅、不要錦衣玉食、不要奴僕成群,只要兩顆相屬的心。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南瓜。」他笑著回她。
華暮雪微微一笑,心情豁然開朗。反正她只要讓江遠志自動打消與她成親的念頭就行了,而要做到這一點,對她來說易如反掌。
璀璨的微笑使嚴忍無法平靜下來,他的心受到莫名的牽引,隱隱感到焦躁不安,他不曉得雖哪里出了問題,才會導致如此,只知道他的眼再也無法自她身上移開,他想獨佔她的一顰一笑,想獨佔她純粹的美好,屬于她的一切,他全都想獨佔,不願與人分享。
這樣的情緒,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體會到的,讓他在驚愕之余也赫然發現,原來在他未曾察覺之際,她已經在他心里佔有一定的分量了。
他得承認,他是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在看她,不再視她為可愛的小女孩。
軍紀嚴整的神機營內,將士們有的正在進行操練,有的則在清理火器,各司其職。
嚴忍在校場正氣凜然地指揮小兵排練操演行伍,他一個口令,小兵們便一個動作,井然有序、排列整齊。
陽剛味十足的嚴忍狀似與平日沒啥不同,實際上華暮雪所說的話正在他心里發酵,他無法阻止自己不去想著她要和江遠志見面一事,無法不去想著當她見到江遠志的第一眼時,會有怎樣的感受?他的心為此而紛亂無章,找不出排解的方法。
就在他心煩意亂,想要以更多的操練麻痹心神時,營中一名小兵突然來報。
「嚴將軍,任守衛出事了!」小兵小聲地在嚴忍耳畔稟告,不想任守衛出的事影響到眾人。
神機營的小兵們都有一個默契,就是只要遇上麻煩事,頭一個找的人就是嚴忍。除了因為他是嚴武的義子外,也是因為他們對嚴武很崇敬,知道嚴忍承襲了嚴武的剛正無私,因此他們對嚴忍很是信賴。
「我知道了。」嚴忍微頷首,將操演行伍的事交代下去,便和小兵一塊兒離開。
小兵帶著嚴忍來到任守衛所在的小廳。
「這是怎麼回事?」嚴忍一踏入小廳,即見任守衛及兩名小兵被打得鼻青臉腫,手肘亦受傷包扎,臉色凝重地坐在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