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是出身于商賈之家,可她並未繼承父親的經商天分,打小也不曾踫觸過帳本,因為父親原就想要讓她快快樂樂當蘇家的大小姐,直到嫁入方府,在婆婆的教下,她才懂得如何看帳本,只是她學了近兩年仍學不來婆婆的氣勢,依舊無法為婆婆分憂解勞。
「妳這孩子就是這樣討人喜歡。」方夫人不吝惜地稱贊。她在商場上行事是快、狠、準,可面對這唯一的兒媳卻怎ど也擺不出嚴厲的臉色,想來是愛屋及鳥吧!
蘇心透甜甜一笑,雙手繼續忙著。
「可惜念之沒那福氣。」想起早逝的兒子,方夫人忍不住靶嘆。本以為娶妻可以幫念之沖沖喜,但仍是沒用,沒幾個月念之就走了,留下新寡的妻子和她這個傷心的老母。
幸好她夠堅強,雙肩足夠撐起這個家,不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自從念之死了之後,她便將心透當女兒一般疼愛,不容許她在方府受到半點委屈。
想起死去的丈夫,心透忍不住流下淚。方念之在世時一直對她很好,待她就像親妹子般照顧,他的死讓她失去一副可以依靠的臂膀,也少了個人可以說心底話。
「哎,別哭,別哭,念之可不會希望看見妳哭的。」方夫人見她流淚,忙放下手中的參茶哄著。
蘇心透撒嬌的倚在方夫人懷中,擒著淚道:「娘,我想念他。」
「我知道,我知道。」方夫人一邊拍撫著她的背脊,一邊輕喃,鼻頭跟著發酸,她又何嘗不想念念之?
婆媳倆的心緊密的牽連在一塊兒,因為死去的方念之。
「夫人、少女乃女乃,廚娘熬了些雞湯讓喜兒送來。」喜兒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雞湯特地送上讓她們兩人補補身子。
「嗯,心透,咱們一人一碗喝了它吧!」方夫人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要她拋下感傷。
「好。」蘇心透先將其中一碗雞湯拿到方夫人面前好讓她飲用,這才拿起另一碗乖乖喝著。
方夫人忽想到什ど似的說:「心透,妳有空就帶著喜兒到外頭走走,別成天淨悶在府里,怕不悶出病來。」
「好的。」蘇心透沒有拒絕。事實上在方念之死去後,除了回娘家探視父母外,她便極少出門,好似她的心也跟著死去一般。
她是個寡婦,婆婆又待她甚好,她自是不可能隨意到外頭招風引蝶,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愛人了,愛一個人真的好痛苦,尤其是愛上永遠都不會愛她的男人。
兩年了,他應當早已忘了她這個人,听說他仍舊在江湖上行走,听說他的後頭仍舊跟了一串愛慕他的女人,听說他仍舊放蕩不羈‥‥听說啊听說,有太多的听說,就算她不願意听,有關他的消息依然會不小心傳進她耳底,在已然平靜的心湖激起小小的漣漪。
「妳可別只是敷衍我啊!」方夫人深知她的脾性,不明白從前明明是個爽朗的姑娘,怎ど嫁入方府就成了悶葫蘆?1這可不成。
「媳婦兒明白。」心思被看穿,她尷尬的笑了笑。
力夫人長嘆了口氣。「妳這孩子實在教人心疼。」
蘇心透心想婆婆話中的涵義,應是指念之早逝獨留她一人,所以心疼她吧!?是以她淡淡的笑了。
其實念之死了,她被留下,她並不引以為苦;因為念之給了她另一個家,給了她一個疼愛她的好婆婆,她還有什ど好抱怨的?其實她夠幸福的了,有疼愛她的父母與婆婆,人生所追求的不就是這些嗎?
「唉!」方夫人又嘆了口氣,慈藹的撫順她的發絲。
愛里的總管恭敬有禮的拿著剛收到的帳款及帳簿進來。「夫人,這是這個月新收到的帳款。」
「嗯,對了,收帳的陳老目前情況如何?」方夫人微微頷首,話題轉至生了病無法收帳的陳老身上。
「似乎還沒啥起色,恐怕短期之內無法再為府里收帳。」總管皺擰著眉,也是苦于找不到人可以到各商家去收帳,實在也是他走不開,否則他願意親自跑這一趟。
「該送上的補品有沒有送上?」方夫人倚重正直老實的陳老多年,他這一病真教她愁緒萬千,一時間也想不出有更好的人選能為她收取大筆的帳款。
「有,全都派人送上了。」
「那大夫那邊呢?」
年輕的總管盡職地答道:「趙大夫定時到陳老府里去為他看診,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唉!」方夫人點頭又嘆氣,苦惱的仍是那筆無法去收的帳款。沒辦法了,看來唯有她親自出馬才行了。
「娘,不如由媳婦兒跑這一趟吧!」見婆婆如此苦惱,蘇心透主動表示願意為婆婆分憂解勞。
「心透?」方夫人不甚放心的看著她。
她的話同時引來總管訝異的目光,是沒想到她會自願出馬。
「娘,您放心,不過是收個帳款,媳婦兒還行。」她自信的笑了。
「可這路途遙遠,妳一個婦道人家在外頭多危險哪!」方夫人怕她會遇上麻煩,畢竟收帳款可不比游山玩水,輕忽不得。
方夫人是想她年紀大了,就算出了事兒也不打緊,可媳婦兒還年輕,豈能出事!?想想愈覺不妥。
「娘,媳婦兒學過一點拳腳功夫,足以自保。」她笑得燦爛如霞,執意說服婆婆同意她前行。
「這‥‥」方夫人遲疑了。
「沒事兒,陳老收帳收了幾
年不也沒出過事兒,您就別為媳婦兒操心了。」她不死心的繼續說服婆婆。
方夫人和總管對看一眼,依然不覺得派蘇心透出去收帳是個好主意,但眼下方府里也唯有心透是最閑也最能令她信任之人,偏偏這筆帳款又拖不得,底下還有上百人等著要發薪餉了,而她和總管又都走不開,看來也只好冒險了。
「心透,妳跟娘保證,出門在外一切都會以自身的安全為重,絕不逞能。」方夫人交代著,言下之意是答應讓她去收這筆帳款了。
見婆婆妥協同意,她笑得更加耀眼奪目。「嗯,娘,媳婦兒絕不會讓您失望的。」這笑是為能替婆婆分憂,也像是突然涌生一股生氣;她許久沒這般精神氣爽了,或許真如婆婆所言,出外走一走會對她比較好。
外頭那久違的和風、花鳥似正在呼喚著她,令她為即將來臨的遠行而雀躍。
「嗯,那妳去準備、準備。」方夫人輕拍她的手背。
「好,媳婦先告退了。」她笑著答應,同喜兒一道兒退下。
看著她喜悅的背影,方夫人若有所思道:「這孩子困在方家困得夠久了。」
總管並未答腔,只是靜靜立于一旁。
「原先我並沒像疼愛親生女兒般疼著她,只是在念之病著的那些日子,瞧她日日夜夜守在床榻,她對念之的好我一一看在眼底,也就益發喜歡她了。」蘇心透剛進門時,她一直在觀察著這個媳婦兒,直到後來的接受、喜愛,也就不再去想她沒為念之懷有一子半女之事。
總管中肯的說:「少女乃女乃是良善之人。」
「總歸一句,念之沒那福氣。」可惜了這一個好媳婦兒。
「請夫人別再為少爺感傷。」總管安慰著。
「唉!是了,你盡快安排人手好跟心透一道兒去收帳,記得全找經驗豐富的人,還有多帶幾名護衛跟著。」說到底,方夫人還是怕事情會出岔子,不放心地交代。
「這些我全會安排下去,請夫人別操心。」總管盡職一板一眼低沉地應道。
「退之,你覺得心透如何?」突地,方夫人親密-喚,雙眸精明的看著總管,唯有在私下,她才會親密的喚著總管的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