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容,睜開眼。我寧願看到你叉著腰罵人,寧願看到你拋著媚眼勾引人,也不願見你這樣….」這樣躺著……」杜立平聲音哽胭了。「你從不肯安靜的,你也不溫柔……你喜歡就這樣吧,潑辣也好、凶悍也好,只要是你,充滿活力的你……」杜立平說不下去了,將臉埋在手上,遮住哭泣的眼楮。
「嗚——」玲兒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小姐,你快醒來吧,人家杜公子對你一片深情,你快醒來,別讓人家傷心……」
她在黑暗中跋涉,可是彌漫的黑霧讓她看不到方向,走也走不到盡頭。她很累了,想坐下來休息,可是前方似乎有個聲音在呼喚她,讓她不得不努力往前走。
是誰?是誰在呼喚她,一聲聲,那麼深情、悲傷,仿佛發自肺腑,讓她不由自主被聲音召喚著。
黑霧漸漸淡了。隱隱有一絲光亮。耳邊又傳來喃喃念叨和嗚嗚哭泣的聲音。吵死人了!她皺起眉,停下腳步,想再尋找呼喚她的聲音。可是突然一道強光,亮得她睜不開眼楮,同時一股強大的引力使她身不由己地直向強光飛去……
花想容緩緩地睜開眼楮,認出了正在自己的閨房內。可是是誰緊緊拉住她的手嘮叨?「……你睜開服瞪人,張開口罵人呀!我寧願听你罵我‘呆子’……」
「呆子——」一個微弱的聲音。
「瞧,你就是這樣罵我的……啊!」還在絮叨的杜立平猛地跳了起來,對上了花想容明亮的雙眼,「真、真的是你在罵我!你、你醒了……我……」他胡亂地抹著臉上的淚痕,狂喜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好丑。」花想容看著他憔悴的模樣、狂喜的神情,感動得內心好柔軟,「呆子,你樣子好丑。」
「是……是,」杜立平急忙模模臉,「我這說去梳洗,你別閉上眼,等著我。」慌慌張張地往門口跑,走到半途又表情緊張地跑回來,「不行,我不能走,我要看著你。你一會兒又睡過去怎麼辦?我陪你說話,你就不會再睡了。」說著又在床邊坐下,拉住她的手,兩眼直盯著她,好像一眨眼她就會不見了似的。
「杜公子,你去休息一會兒吧。」玲兒偷偷抹著欣喜的淚水,「你一夜沒睡,讓我來照顧小姐。」
「不,我不去。」杜立平固執地拒絕。
「你歇一會兒吧,我會等你的。」花想容柔著勸他。
杜立平搖頭,「我就在這里。」
花想容努力挪了挪身子,「那你躺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吧。」
「這……」杜立平的臉上泛起了紅暈,「那……那怎麼可以?男女有別……」他雖然愛她,可他們還沒成親……
「別婆婆媽媽了,快躺上來!」花想容不耐煩地瞪他一眼。
杜立平咧開嘴笑了,這才是她嘛!她的花想容真的回來了。噙著欣喜的笑容,他在花想容身邊躺下。
他笑個什麼勁兒,像撿了金子似的,不會是精神有毛病吧?花想容和玲兒同時想道。
杜立平幾乎是一沾枕就睡著了,連日來疲勞,擔憂,一下子放松了。听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花想容不知道胸中酸酸的感覺、眼前逐漸模糊她視線的東西是什麼,不,不會是她早已陌生的眼淚……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在杜立平和玲兒的悉心照顧下,花想容以驚人的速度康復著,顯示著她旺盛的超強生命力。
「想容,來,喝點雞湯。」杜立平小心奕奕地端著碗,臉上滿是為心上人服務的滿足。
「你怎麼天天在這兒?都不用上朝嗎?」花想容奇怪地問,從醒來,就見他天天不離左右。
「你身體還沒康復,我哪能離開。來,快喝吧,這是玲兒特定為你熬的。」杜立平希望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和你非親非故,用不著你管。」
花想容心中卻復雜萬分,既貪戀他的溫柔,又害怕這終究只是一場空;即希望這一切持續下去,如果是夢,也永遠不要醒,又怕自己的身份連累了他。
「誰說咱們非親非故?你是我的未婚妻,等你身子好了,咱們就要成親的。」杜立平深情款款地說。
「誰說我是你的未婚妻?」花想容瞪大了眼楮,嘴巴張成了「菱」形。
「你忘了?我去大牢里看你時說的,還有你昏睡那幾天,我也說過了。」杜立平理直氣壯。
「你……」他也太能自說白話了吧?「我不記得自己答應過你,何況我那時昏迷不醒,誰听到你在說什麼?」
「那好,我就再說一遍。」杜立平溫柔地凝視著她的臉龐,「想容,嫁給我吧。」
「拜托,這不是听沒听到的問題,而是……我不能嫁給你。」花想容偏過頭回避他含情的目光。
「為什麼?」杜立平的目光灼灼逼視著她。
「咱們身份相差太懸殊,娶了我,你會被人笑話的。」這呆子的氣勢竟會這樣逼人,令她險些招架不住。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這樣的真正的君子,真心真情對她的人,她怎麼忍心拖累?花想容心酸地想著,自己既然落了賤籍,哪里還有幸福的資格?「可是我根本不喜歡你。」只有硬著心腸拒絕他了。
「啊?」杜立平一下子呆住了,內心一陣失落。是啊,從頭到尾都是他認定了她,她根本沒說過喜歡他之類的話。「是我有什麼地方不好嗎?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小姐,」躲在門外听到了一切的玲兒忍不住掀開門簾走進來。「杜公子為了你,到處奔走。最後是向皇上求情,才救出了你。為了這,他還被皇上停職反省,罰了幾個月的薪俸呢。」人家這樣真心誠意地對小姐,小姐怎麼還不領情呢?連玲兒都要為他抱不平了。
「什麼?」他為自己犧牲了這麼多!花想容百感交集,都是自己連累了他。「只不過和我扯上一點邊,你就被停職,要是……你的前途……」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杜立平失落的心一下子又放松了。「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做我認為值得做的。」
呆子!花想容忍住鼻酸,一板臉,「我說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你怎麼這麼噦嗦!你這個人不解風情。又呆氣十足,不過是個窮酸的小文官,我才看不上呢?」
「你……」杜立平被意外的打擊驚住了。「花姑娘,我……」
「小姐,你怎麼這樣對人家。」玲兒不滿地抗議。
「煩死了。我最討厭酸氣十足的文人了。」花想容索性惡人裝到底,「拜托你不要總是在我面前亂晃,我看了傷眼!快走!」
「花姑娘……」杜立平還要說什麼。
「玲兒,送客!」花想容干脆一拉被子蒙住了臉。她忍不住了,她怕自己再說下去就要露出破綻了。
杜立平失望地呆立片刻,對著蒙在被子里的花想容輕聲說︰「花姑娘,我先走了。過一陣子我再來看你。」
「快走!快走!」花想容悶聲悶氣地說,手在被子外揮了揮。「以後別再來了。這里是青樓,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杜立平長嘆了一聲,沮喪地走出門。
「杜公子。」玲兒追到門外。「你別把小姐的話放在心上。我相信她是喜歡你的,你過兩天再來吧。」
垂頭喪氣地搖搖頭。「也許她真的不喜歡我。我笨嘴拙舌,又書呆子氣,不會討女人歡心。總之沒有什麼優點……」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幾乎喪失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