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在王府里也是這樣,任丫環們騎在他頭上放肆。
「姐妹們雖然有時候愛欺負一下他,可心里卻都把他當兄弟好朋友一樣看待。有困難總是第一個想到找他。他總是盡力幫忙,沒有條件。他說,只要看到姑娘們歡笑,他心里就高興,看到姑娘們的眼淚,他心里就難過。他就是這樣體貼愛護青樓的姐妹們……」
難道他流連花街,不是眠花宿柳、風流?琪婭半信半疑,「他和姑娘們都沒有……我不信。」
她果然在乎得緊。「他是男人,當然不會沒有,不過很少,並不像外面傳說和他自己吹噓的那麼多。」愛面子,愛吹牛,超級自戀,也是他可愛的缺點呢。「其實他和大部分姑娘們都是朋友。比如,他到我那兒,只是訴訴苦,發發牢騷,訴說一下自己的委屈,說完了就高高興興地走了;到花想容那兒——花想容你知道吧?去年從良遠嫁了——他也只是開開玩笑,吃點豆腐,花想容還總是給他排頭吃呢。」想起每回在花想容那兒吃了癟,他都會垂頭喪氣地跑到她那兒尋找安慰,顧小仙又忍不住想笑。
「還有封如玉,他也不過是去听听琴,談談詩,假裝一下風雅。只除了媚珠兒,他們才是,嗯,你明白的。」媚珠兒一心要她好看,她不小小回敬一下怎麼行?
沉默片刻,琪婭才悶悶地出聲,「那又怎麼樣?他是風流還是下流,現在都不干我的事。」遠處那一人一騎還是呆呆地立著,他到底要干什麼?非要把她的心攪亂不可嗎?
「怎麼會不干你的事,你不是因為誤會他才離開的嗎?」她可不想成為斷人姻緣的罪人。「解釋清楚,誤會消除了,你們該合好如初啊。再給他一個機會吧。」
「合好如初?」這詞用的不恰當,「我們從來就不曾好過,怎麼如初?當初他就是因誤會才娶了我。」
男女不分,把王子當公主,這樣的糗事只有那個看見美人就暈頭轉向的傻小子做得出來。顧小仙莞爾一笑,「可是他愛上你,我看得出來。」
「你別安慰我了,他只會對我凶巴巴地大呼小叫,口口聲聲說我是災星、掃把,嫌我又凶、又丑,一無是處,總之,他討厭我……」琪婭越說越沮喪。
彼小仙終于忍不住榜格笑了出來,「這倒很像那小子會做的事。他呀,平時對不相干的人,甜言蜜語順溜得很,可一轉身就忘在腦後了,誰要把他的話當真才是傻瓜呢。不過是一旦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他就笨嘴拙舌,說句話也硬梆梆的,氣死人不償命。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歡,總是對自己喜歡的小女孩惡作劇,整得人家一見他就怕。哈哈……李慕然那家伙……就是這麼個人……」
「不,不可能。他根本不喜歡我,他不會喜歡我。你說謊,你只是在安慰我……」琪婭實在難以接受她話中的內容。
彼小仙斂起笑容,「你知道嗎?待在麗仙樓的那幾天,他成天哀聲嘆氣,魂不守舍,口口聲聲念的都是你……」
「那一定是在說我的壞話!」
「不錯,的確不是什麼好話。可是,他要是心里沒有你,為什麼我一個柔情似水的大美人在他面前,他卻視而不見,卻一心念著那個令他心煩意亂的小魔女?」
琪婭像被雷擊中一樣,突然呆怔住了。真的嗎?真的嗎?他真的喜歡她嗎?他真的有可能……愛上她嗎?狂喜像春雷轟隆隆地在她心頭連環轟響著,讓她听不見顧小仙接下來的話。
「他這個人單純得很,只是愛面子,死鴨子嘴硬、口不對心而已。其實多留心觀察,你就會發現他一點也不難懂,他的心思很好猜的。也許除了你和他自己,周圍的人都看出了他對你的感情。他只是嘴硬肯承認而……」
「真,真的嗎……」琪婭喃喃地問,聲音禁不住微微顫抖。
「你好好想一想吧,是留下來弄清楚他的心意。還是帶著疑問離開,以後一輩子問自己︰如果當初留下來會怎麼樣?會不會擁有夢寐以求的幸福?你希望自己後半生都在遺憾、悔恨中度過嗎?」
彼小仙留陷入沉思的琪婭獨自在車上,悄悄掀簾跨下馬車。眼前一張似笑非笑的俊容卻使她呆立當場。
「怎麼不說話了,假面仙?」
只有他才會這樣稱她。顧小仙答不出半句話,舌尖滾動著一個問題;他怎麼會在這兒……
她能帶著遺憾離去嗎?她能夠不明白他的心意就走嗎?她甘心後半輩子都活在悔恨中嗎?琪婭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答案當然是不!她不是那種任疑問在心里滋長、發霉、甚至腐爛的人。
彼小仙什麼時候走的,她根本沒注意到。悄悄探頭看遠處,一人一騎還立在那兒,馬兒已經不耐煩地用前蹄刨著地上的土。琪婭悄悄地笑了,也許真的像顧小仙說的,他心里……有她。
「夫人,開始下雪了。」車夫提醒她。
「哦,走吧。」琪婭決定,再過半個時辰,他還不追上來,她就要回頭去追問他了。
那個笨女人到底在搞什麼,先是莫名其妙地在路上停了半天,現在下雪了,她倒開始出發了。她就不會回頭避避風雪,揀個好天氣再走嗎?真是死硬脾氣!李慕然在心里喃喃咒罵著,騎著馬遠遠跟在後面。
說她笨還真是白痴,好好的大路不走,干嗎拐進一條岔路!李慕然忍不住了,急忙催馬追上去,他才不是關心她,實在是她笨得讓人受不了,他可不想讓她笨死。
「喂!喂!停車!」
他終于還是追上來了。琪婭壓抑不住內心的欣喜,掀開簾子問︰「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我出來不行嗎?」
「行,行,當然行。」瞧他別扭的樣子!其實他真的不難懂。
「哼!」她干嗎笑得像個白痴?牙齒白呀?還不是黑皮膚襯的!「你白痴呀,干嗎不走大路?」
「這條路比較近。」他都是這麼凶巴巴地表示關心嗎?
「白痴!笨!這條路要穿過樹林,陰森森的,你不怕嚇死?」
「你別擔心,我膽子大得很,而且又會武功,不怕。」琪婭雙眼閃閃發亮,語氣又輕又柔。
「誰擔心你了?」李慕然轉過臉,微紅的耳根卻出賣了他。怪了,這個凶女人今天怎麼了,也會這麼柔情似水地說話,還真不習慣。
「是,你不擔心。」他真的一點不難懂,琪婭笑得燦爛極了。「從來只有別人怕我,哪有我怕別人的?」她可是專在月黑風高夜扮鬼嚇人的老手。
「大哥,你听听這個女人口氣好大!」
「我倒要看看是誰不怕咱們!」
突然出現的對話嚇了兩人一跳,只見前方不遠,突然出現了兩個從頭黑到腳,只露出兩只眼楮的人。
「你們是什麼人?想干什麼?」李慕然立刻顯出了英雄氣概,厲聲喝問,一手拉下簾子,把琪婭遮住。而車夫早往樹叢一鑽,不見了蹤影。
「哈哈,他問我們干什麼,哈哈……大哥,他居然問咱們想干什麼?白痴也知道咱們是打劫的!」稍矮一點的黑衣人像听到什麼笑話似的捧月復狂笑。
「看你衣著光鮮,油水一定不少,兄弟,咱們今天要發點小財了。」
「大膽強盜,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劫,你們不怕王法嗎?」雖然灰沉沉的天空看不到太陽,但好歹是大白天,這詞不算錯吧。
「怕王法就不來了。大哥,那小子長得白白女敕女敕的,模樣還挺俊,你好久沒有那個了,這個不錯吧?」矮個子婬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