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拉住他,「杰尼,你別激動。我想,再和我接近,尉芳會產生更大的誤會,我還是避嫌的好。」
「她要小心眼,胡亂猜疑,就由她去好了。我們是單純的友誼,光明正大。」杰尼理直氣壯。
「可是,情人的眼里揉不下一粒沙子,你還是多安慰她吧。」
「如果她這麼不明事理,就不值得我愛了。」溫文靦腆的杰尼一旦拗起來,也真夠瞧的。
我閉一閉眼,無奈地苦笑。怎麼我沒做什麼的時候,人家認為我壞心地玩詭計;我真正耍陰謀的時候,人家反而固執地認定我是好人呢?
我睜開眼,換了一副表情,冷笑一聲,「杰尼,你真的以為我很喜歡你嗎?」
「你……」什麼意思?杰尼•宋被我突然驚住了。
「你天真幼稚,只不過是個小孩子,根本沒有男人氣概。我根本不想理睬你,和你一起,只是為了氣笪尉芳罷了。」
「你說的不是真的。」杰尼•宋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喃喃自語。
「誰叫笪尉芳一來就擺出一副高貴公主的樣子,瞧不起我。我討厭她自以為高貴,討厭她總是鄙視的眼光,我就是要打擊她,看著她哭號的狼狽樣,我心里才痛快!所以我接近你,引誘你,就是為了打擊她。」
「不對,你並沒有引誘我啊……」杰尼•宋拒絕相信。
「哈哈……」我大笑,「你太天真了,你以為引誘人只有色誘一種方法嗎?小子,對不同的男人要用不同的方法。對你這種純潔的小綿羊,就要扮純潔、嫻淑、高雅,還要扮可憐,明白了吧?」我拍拍他的臉。
「好可怕,你好可怕!」他看著我,後退一步,像避瘟疫一樣避開我的手。
「這樣就覺得可怕了?你還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呢。」我逼進一步,「笪尉芳的項鏈是我偷的。」
「為什麼?」
「因為我愛錢!我嫁給一個快進墳墓的老頭子,就是為了錢,可老頭子死了,卻什麼也不留給我。我不甘心,我要拿回我應得的。我知道你家里有錢,你就成了我的新目標,我既可以再次飛上枝頭,嫁入豪門,又可以打擊笪尉芳……」
「啪!」我的頭又被抽得猛一偏。
杰尼•宋渾身顫抖,「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沒想到你是個這樣惡毒的女人,我以為你……以為你……」他的眼神那麼痛苦,好像挨打的是他自己一樣。
我對他冷笑,「你以為我美麗又高雅?那是你自己太傻。」
「不!」杰尼•宋大吼一聲,轉身沖了出去。
原諒我,杰尼,我在心里默念。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愉快。
鏡子里的女人,雙頰紅腫,眼神空茫。
我想笑,我的右臉終于還是挨了一記更狠的耳光,實踐了上帝的教誨。可是鏡子里出現的,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我不該難過,不該後悔,杰尼•宋那小子算什麼,我得到了我要的,應該高興啊。
可是為什麼眼前反復出現的是杰尼•宋受傷的眼神,還有笪尉恆高深莫測的表情。
我想笑,我該笑!我真的笑了。
☆☆☆☆☆
我的臉淤青了,只能躲在房間里。
我的腳傷了又傷,臉上挨了打又挨打,真是多災多難啊。不過這算不了什麼,還有什麼是我沒有承受過的?
我突然變得什麼也不能想,我得到了我追求的,我處心積慮為之奮斗的,卻沒有我想像的興奮和快樂。
「叩叩叩……」有人敲門。
我听見了,我不想理。我不要有人來打擾我,看到我兩頰烏青的可怕樣子。
門鎖喀喀地響,我飛快地從床上跳起來,躲進浴室,把門鎖上。
我听不到門外的聲音,沒有關門聲,沒有腳步聲。我吐了口氣,坐在馬桶上。
「叩叩——」浴室的門被輕輕地敲了兩下。我屏住呼吸,生怕門外的人听見我咚咚的心跳聲。
「听說你沒吃早餐?」是笪尉恆的男中音。
我不出聲,最好他以為我不在,自己離開。
他又「叩叩」敲了兩下,「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里邊。」
避他知不知道,我就是一聲不響。
他沉默了一下,「杰尼和尉芳和好了。」
那很好啊,那不正是他想要的嗎?為這個甚至不惜用達賢百分之十的股份收買我。
「那條項鏈是杰尼送給尉芳的禮物,尉芳一直很珍視它。」
吧嗎向我解釋這些?我又不會怨尉芳小氣,連一掛項鏈都舍不得。
「尉芳是個單純的女孩,她的想法很單一,不是好,就是壞,不是愛,就是恨。因為媽媽的遭遇,她難免會敵視你。但她善良、單純、直率,沒有害人之心。」
我不想听這些,我為什麼要管她善不善良、單不單純?我只知道她是要和我作對的人,看在達賢百分之十股份的面子上,我放過她,可不表示我會喜歡她。
「杰尼是個單純的好孩子,他們是很美滿的一對。」
意思是我這個壞女人夾在中間,實在像伊甸園里的那條蛇。
「你出來好不好?」他的語氣像一個耐心哄著孩子的父親。
我突然像被什麼擊中了,這種語氣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被我遺忘的記憶里,有個人曾用這種溫柔呼喚我。可是那是假的,那是假的,那樣的溫柔是假的……
我的臉上涼涼的,抬手模一下,濕濕的。
☆☆☆☆☆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十分鐘、三十分鐘。我用毛巾輕輕拍干臉頰,拉開門,探出頭,他應該已經走了吧?左邊,沒有人;右邊,我的眼前是一塊白色的布料。我愣了一下,這塊布是一件襯衫,襯衫里是一具胸膛……
我飛快地縮回頭,想關上門,可是他立刻頂住了門。
「讓開。」我用力推上門。
他反而邁進了一只腳,用膝蓋頂住門,門越開越大。
我的力氣當然比不過他,干脆一下子放開手,向後跳開,等著看他跌個狗吃屎。
門「砰」的一聲打開,他沒有跌倒,而是長腿一邁,跨進了門,站在我面前。
我後退一步,已經退到了浴白邊,抬頭防備地瞪著他。從他的表情上什麼也看不出來。
我們就這麼互相瞪視著,他身子一動,向前邁一步,我本能地後退。「哎喲!」我的腿踫上了浴白的邊沿,身子立刻向後倒。老天!我只能閉上眼,等著後腦撞上浴白的疼痛。
我在半空亂舞的手突然被拉住,後倒的身子一下被拉起來,撞進了一個溫熱堅硬的胸膛,「哎喲!」這一次疼的是我的鼻子和臉。
「你這個笨女人!」
我還在含著淚花揉著我可憐的鼻子,身子突然騰空而起,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起,走出浴室,來到臥房,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安坐在梳妝台上了。
「讓我看看。」他想拉開我捂著鼻子的手。
「都是你啦!討厭!」鼻子還在發酸呢。
「我要是不拉住你,你疼的就不只是鼻子了。」
我當然知道,可是我就想無理取鬧。
他仔仔細細地看著我的臉,我側過臉,不想看到他憐憫的目光。
他伸出手輕輕踫了一下我的臉,嘆了口氣。
「干嗎啦!」我揮開他的手,「整天嘆氣,像個小老頭似的!」一點也不像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自在又灑月兌的樣子。
「遇到你,我嘆的氣比一輩子加起來還多。」
「是我把你氣老?」我嘟著嘴,「氣死最好。」
他突然笑起來,悶在胸膛里那種笑,笑得胸膛也在震動,肩膀也在抖動。
「笑什麼?」我捶他的胸膛一下,卻捶痛了我自己的手。我有什麼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