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女子連靶子的邊都沒挨著,而莫愁箭箭中紅心,引起一片歡呼,連丫環們也看傻了眼。不消半日,莫愁已成為眾千金的偶像。
商缺月穿著簡單的白色衣褲,將長發編成一條辮子,額上戴著一圈銀飾,清爽利落。
當她手挽弓箭,瞄準靶心時,恍然回到了韋治教她射箭的那一刻。她的背抵著他堅硬、厚實的胸膛;他的下巴放在她肩上,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頰上;他的雙手繞到身前,握住她拉弓的手,溫暖、堅定、有力……低沉的聲音傳人她耳中︰「就這樣。來,一、二、三,放!」
「唉!」一片惋惜的感嘆聲把商缺月拉回到現實中,不知何時她已放了手,箭就落在前方十幾步的地上。
「缺月姐姐!」莫愁一手拉著商晴月,一手猛招,「快過來呀。」
「我帶你們去見我哥哥。你們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讓哥哥認識你們。」莫愁一手挽著一人,興致勃勃地拉著她們走。
「會不會太冒昧?」商晴月有一絲不安。
「不會,不會。我哥听我說起你們,也很高興呢。
再說,我的哥哥,你們也可以當是自己的哥哥呀。我哥很疼我的,一定也會對你們好。」
商缺月暗叫糟糕,見了莫言,不就拆穿一切了嗎?快想辦法月兌身要緊。
走出月洞門,已進入前院主宅。商缺月突然捂著肚子叫聲「哎喲!」
「怎麼啦?」莫愁和商晴月嚇了一跳。
「肚子疼,想上茅房。」只好用最古老的尿遁法了。
「我帶你去。」莫愁道。
「不不!」商缺月連連搖手。「咱們倆都走了,晴月一個人會害怕的。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可你找不到地方呀!」
「我會問丫環、僕役啦。」商缺月不等她再噦嗦,一溜煙地跑了。
「跑的這麼快,大概真的很急吧。」
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商缺月人影。莫愁東張西望,喃喃道︰「這麼久還不回來,不會是迷路了吧?晴月姐姐,你在這兒等一會兒,不要亂走喔。我去找缺月姐姐。」說罷也離開了。
獨自站在小徑上,商晴月四顧欣賞著周圍的景色。
倏然前方一個挺拔偉岸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是他!他就站那兒,默默地看著她。陽光為他鍍上了一抹燦爛的金輝,讓她看不清他的臉龐。但她卻能感覺到他深邃、熾熱的目光。
佳人正俏生生地站在前方,莫言用力眨眨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他知道她今天會來參加千金會,從一早,他就在這里徘徊,拼命克制自己走入後花園看她一眼的沖動。不斷告誡自己︰她將是好友的妻子,你將稱她一聲嫂子,你不能再想她了。可心卻不由自己控制,腳也不听使喚,在他清醒之前,已來到了她面前。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低沉的聲音有著濃濃的關切。她真美,一身簡單裝束的她清靈動人,如水中白蓮。
「莫愁妹妹帶我來的。」商晴月低頭看自己的鞋尖,看到他長袍的下擺。再過兩個月,眼前這個男子就是自己的良人,她的心頭泛起甜甜的情絲。
「你……」他想說點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慘淡地笑。
一片樹葉飄落在她頭上,莫言不由自主伸出手,拈起那片葉子。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他一只手正在她的頭上,還拈著一片葉子;眼清正對上她清澈的大眼。
「我……」他笨拙地想解釋,商晴月卻羞怯地轉身想走。
「別走!」莫言一急,一把拉住晴月,用力過猛,卻讓她一下子倒在他懷中。「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他只顧著解釋,沒發覺自己的雙手正不自覺地擁住她。
「放開我。」商晴月小聲說。一股陌生的男性氣息燻得她臉龐都快燃燃燒起來了。
「什麼?你踫痛了哪里嗎?」莫言緊張地上下檢視懷中的人兒,生怕她有什麼損傷。未意識到兩人的姿式有多曖昧。
「我說,放開我。」商晴月細巧可愛的耳朵也紅透了,鼓足勇氣提高聲音。
「哦!」愣了一下,莫言的手才忽然像被燙到一樣縮了回來,黝黑的臉上有些赧然。
「咳咳!」有人大煞風景地干咳兩聲。「阿治?」回頭看見韋治,莫言的表情十分古怪,有驚訝、心虛、羞愧。
韋治似笑非笑地挑挑眉,「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某人的好事。」他今天心情好,難得挑侃一下好友。
莫言面色大變,羞愧得幾乎無地自容。「阿治,你听我解釋。」此地無銀三百兩。
「對不起,阿治,是我對不起你。你怪我吧,千萬不要怪商姑娘。」莫言滿臉愧疚地乞求原諒。
怎麼莫言盡說些奇怪的話,韋治迷惑了。「我怪你作什麼,男歡女愛天經地義。」
莫言以為他在說反話,急道︰「我是很愛慕商小姐,一時情不自禁。但商小姐是個清白的好姑娘,你千萬別怪她。」
韋治幾乎想翻白眼了,莫言怎麼來纏不清?「你愛怎樣就怎樣,關我何事?你盡避做你想做的事。」
「韋治,你怎能這樣說?」莫言發怒了,「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怎能這樣侮辱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韋治驚訝地一指呆愣的商晴月,「她?」
「對!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商大小姐,商晴月。」
「不對!我的未婚妻不是她!」
「你再說!」莫言捏緊了拳頭,克制著不讓自己打扁韋治的俊臉。他竟然不承認他們的婚約!
韋治的表情冷然嚴肅。哪里出錯了?缺月呢?缺月在哪里?他必須確定她的存在。匆匆丟下一句「她不是我的未婚妻」,韋治以最快的速度離去。
「韋治!」莫言望著遠去的背影,心痛地意識到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啊——」一拳發泄似地擊在身邊的樹干上,「喀啦——轟——」,碗口粗的樹應聲折斷。
「哥,你在干什麼呀!」剛走過來的莫愁看著倒下的樹,不知發生了什麼。「看你,都把晴月姐姐嚇哭了!」
淚流滿面的商晴月喃喃自語︰「錯了……錯了……」
韋治直沖回家,不理睬僕人的問候,直沖進臥室,從枕下拿出庚貼。「商晴月,果然寫的是商晴月,乙巳年三月生。已十八足歲。」
頹然坐下。天,他怎麼這麼糊涂,他怎麼沒仔細看庚貼就收好?怎麼沒想到商家會有兩位千金?
他只知道缺月是商士軒的女兒。他性情孤傲,與人來往少,又對閑言碎語從不關心,甚至連鼎鼎大名的商大小姐都不知道。當他對姑母洛南郡王妃說要娶商家小姐時,姑母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商大小姐。
惟一的佷兒終于要成親,本以為這輩子沒指望的王妃立刻熱心地包辦了一切,包括提親、下聘、文定及籌備婚禮,讓韋治專心等著當新郎官。
沒想到卻差點出了娶錯新娘的烏龍事。
韋治決定來自拜商士軒,不再假手他人。他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一定要確定缺月是他未來的妻子,此生惟一的妻子。
韋治的來訪使商士軒十分高興。他一向欣賞這個年輕人,但彼此卻沒有什麼交往。連這次提親,都是由洛南郡王妃以男方長輩出面。商士軒性情豁達,也不放在心上。
「我要見見我的未婚妻。」韋治開門見山。
「什麼?這恐怕于禮不合……」
「我要見她。」韋治的語氣透露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現在?」商士軒皺眉。
「是的。」
「可她去莫府參加千金會,尚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