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韋治沉吟,「如果定一套符號,每個商號的掌櫃,賬房就要從頭學起。」
「這個簡單易學,要不了一天就不會了。」她經營的書市就是用的這種記賬法。「你想,有些伙計不識字,不會看賬、記賬。如果用了符號,不識字也不成問題啦。還有一個好處︰外人,尤其是你的對手拿到了賬本也看不懂。」
「果然是個好辦法,值得采納。」
「還有呢,你可印一些專用記賬紙,印上小榜子。
支出用黑色,收入用紅色。記賬時,個位對個位,十位對十位……依次將數字填入格中。」商缺月拿著筆在紙上畫著說明。「算時不易出錯,查時一目了然。這樣,你的賬可以三本縮為一本,再不會有這堆積如山的賬本。你和各店主事可省出不少時間專心于經營、發展。」
韋治突然將商缺月橫抱起向上一拋。
「啊——」商缺月突然如騰雲駕霧,尖叫著向上飛。在以為頭要撞上房梁而抱著頭時,突然又開始下落;在她以為要摔成幾瓣時,又被穩穩地接在韋治的懷抱里。
「你發瘋了!嚇死我了!」驚魂未定的商缺月虛軟地靠著韋治的胸膛,不停地捶打他。
「缺月,和我一同經營這些商號。」韋治一說話,胸膛的振動就傳人她的耳膜。今天帶她來到這里,就表示他把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心完全敞開,歡迎她進入、分享。
「那怎麼行!」商缺月離開他的胸膛,「我不出一文錢就當半個老板,你不是太吃虧了?」
「吃虧就是佔便宜。」韋治笑得意味深長。
「我看不出你能佔到什麼便宜。」商缺月斜睨他。
「笑什麼?」
韋治笑得更詭異了。
「你今天很愛笑耶。」商缺月坐在凳上,沉思地瞧著韋治。一個冰山變得這麼愛笑,為什麼?是什麼力量如此巨大,可以使一個人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愛情!
應該是愛情的力量。韋大哥戀愛了,他愛上某個人了!
從未見過他和女子有接觸,除了……晴月,十幾天前他救過晴月。
他愛上了晴月嗎?
一個個問題在腦中盤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她已經用那種探究的目光注視他半天了。韋治終于出聲︰「你有話要說?」
「韋大哥,你多大了?」商缺月決定今天無論如何要問清楚。
「二十七。」
比晴月大九歲。「嗯,你想過娶妻沒有?」
「以前沒想過。」因為他不相信有他理想中的女子存在。
「現在呢?想過沒有?」
韋治凝視著她,似乎在說︰你究竟想說什麼?
「是這樣。有一位小姐,出身名門,才貌雙全,溫柔可愛……」天!她還真不適合作媒,一段話說得支離破碎。
哪有人這樣形容自己?韋治暗笑。
「她、她是丞相商大人的千金,你願不願意娶她?」
呼,終于說出口了。
「好。」
「她……什麼?」商缺月怔住了,她已經準備好許多說服的話,怎麼他答應得這麼爽快?
「我說好。」韋治給她一個邪邪的笑容。
商缺月不知道自己怎麼離開萬寶齋,又怎麼會到相府的。當她把韋治的回答告訴父親時,商士軒高興得大笑︰「缺月,你果然沒讓為父失望!既然韋治已答應,我就把龍威將軍和洛南郡王府都婉拒了吧。」
商缺月這才知道︰原來莫言和李慕然都來提了親。
想不到她的三個朋友都想娶姐姐,可惜只能有一個如願。
接下來托媒、問名、納采、擇日等等,商缺月一點都提不起興趣她除了偶爾去一次書市外,終日足不出戶,連韋府也不去了。就算是刻意忽略,各種消息還是不斷傳入她耳中。婚期定在三個月後,涼爽的深秋。听到這個消息時,她怔怔地望著窗外的梧桐樹,,腦子空蕩蕩的,自己都不知在想什麼。
韋商聯婚的消息轟動朝野。韋治的地位原本特殊、超然,商士軒又是實權重臣。一些因龐家又一女入宮為妃而倒向龐太師的騎牆派,立刻又回頭討好商派人物。
太後、皇帝賜的賀禮送達韋府,他們從未對哪個臣子的婚事表現得如此關注。不久,百官的賀禮也蜂擁而至,但韋治全部拒之門外,連訪客也一概不見,除了少數幾人例外,比如莫言。
莫言打量著韋治。他的好友變了,依然孤傲,依然卓爾不凡,依然沉默疏離,但那種冰寒的氣質變了。
冷得不再尖銳,不再像出鞘的劍,不再令人不寒而
輕嘆一聲,莫言垂下眼睫,無意識地把玩著手上的茶杯。他知道好友的改變是為了什麼。他了解韋治,知道他不近,只為找尋生命中的至愛。他幸運地找到了,可自己,卻失去了。心目中的佳人就要嫁給好友,叫人情何以堪?莫言微微苦笑,他又何嘗不是變了?那個笑口常開的爽朗男子變得憂郁、落落寡歡。
「恭喜你終于想通了。」好友終于肯成婚,自己應該為他高興,只是內心的苦澀卻怎麼也壓抑不住。
「謝謝。」韋治絲毫未察覺莫言的異樣,滿心沉浸在喜悅中。好幾天未見到她了,她還好嗎?
「你愛她。」這個不是問題。莫言從韋治那溫柔的眼神中看出了一切。
「她很特別。」聰慧、深刻,如一本讓人永遠讀不厭倦的書,這樣的小女人只有一個。
溫柔靈秀,美麗清雅,如何不特別?上天!她既不能屬于我,為何又讓我遇上她、愛上她?讓我承受這相思之苦?莫言內心無聲地吶喊。
「韋治!韋治!懊死的!」在韋府敢這麼大呼叫、橫沖直撞的,除了李慕然還有誰?「該死!你這家伙不娶便罷,一娶就要娶走我的意中人!」
「你是來恭賀我的嗎?」韋治好整以暇,對付毛毛躁躁的李慕然,他以不變應萬變。
「恭賀個屁!」李慕然氣沖沖地,「你搶走了我看中的人,我為什麼要恭賀你?我才沒那麼大方呢!」
「慕然,別胡鬧了。」莫言出言勸阻。
「臭莫言,連你也幫他不幫我。還有我娘,高高興興地幫表哥去提親,還說我處處比不過表哥,人家看不上我活該。呸!我才是她兒子耶!想我風流倜儻、文武雙全、英俊瀟灑、縱橫情場……哦,那個不對,總之是人見人愛,有哪一點不好?」李慕然拍拍胸脯,強調自己的好,又道︰「而且,我是真的想安定了嘛。
我保證娶了她,再不去招惹別的美女,怎麼就沒人相信我呢?」越說越委屈,拉長了臉嘟著嘴。
慕然怎麼也愛上她?韋治微蹙著眉,自己怎麼未察覺?
原來同是失意人。莫言不希望場面太難看,用玩笑的口吻勸著李慕然。「慕然,你的紅粉知己那麼多,如果你娶了妻,她們不傷心死?你忍心嗎?」
「當然不忍心。」他可是個最憐香惜玉的人,「但是人家真的很喜歡她嘛。」她可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啦。
「她以後是你表嫂,你可以常常看到她。」莫言與其說是安慰慕然,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阿治,你不會不準吧?」他只想看到她幸福快樂就夠了。
「當然不會。」他不會限制她的自由,她不是籠中的金絲雀。何況慕然和莫言也是她的朋友。「你們可以常來。」
「好吧。」李慕然有些不甘心地勉強同意,「誰叫你是我表哥呢?你娶我娶還不都一樣?美人共欣賞嘛。」
誰叫他運氣差。他才不承認輸給表哥呢!飽不了口福只有飽眼福嘍!只要有美人可以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