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片刻,她恢復體力,約定再戰三局,非要分出高下不可,這時,因為時間關系已有不少人陸續離開,又三局過去,慕容險勝,這反而令她生疑。接過他遞過來的飲料,看到他眼中蘊含的笑意,她恍然大悟。
她氣不過想要再戰,又怕體力不濟。知道他正是因此才有意相讓,明白他的用意也就對他生不起氣來,狠狠瞪他一眼,而他則聳聳肩,笑得很無辜。
在盥洗室洗去運動後的一身疲倦,換上干爽的衣服,感覺又似生龍活虎了一般。兩人都不想在俱樂部用餐,安適開車帶她來到虹橋路的一家餐廳里。慕容沒注意餐廳的名字,而是習慣性地用品評的目光審視著這里的裝潢,大概學習、從事藝術設計的人對一切設計都感興趣。
餐廳用蔓藤植物、木質柵欄和淺色碎花布窗簾裝飾,地板是形狀不一、深淺不同的各種綠色木板拼成。牆上掛著草帽,角落里擺著木質酒桶,燈光柔和明媚得如初春溫暖的陽光,背景音樂是老式唱片機播放的一首民謠風格的外文歌曲,營造出某種鄉村的、懷舊的異國情調。餐桌上鋪著綠白格子圖案的亞麻桌布,擺在中間的粗陶罐狀花瓶里插著一束不知名的淡黃色小花,旁邊是精致的調味瓶和粉紅、淡黃兩色餐巾折成的蝴蝶結。
她注意到了每處的細節,這家餐廳的確與眾不同。
她再次環顧四周,滿意地點了點頭,說︰「我從不知道這里有家氣氛這麼好的餐廳。」
「我也是偶然發現的。」
頭戴白色三角巾、身穿鮮艷印花長裙和白色圍裙的女侍者給他們送來了水和菜單。他問︰「要點什麼?」
她瀏覽一下菜單,點了一客小牛肉和通心粉。
「湯和甜品呢?」
「客隨主便。」她不好說她對西餐點菜不太熟練,而且這里的價位也令她心虛。
他微笑著看了她一眼,幫她點了湯和甜品,又給自己點了菜。侍者走後他問︰「不喜歡西餐嗎?」
「喜歡,但嫌麻煩。」她笑著說,「我們的行頭好像與這里的環境不太協調嘛!」
「是有一點。不過誰也沒規定穿運動裝就不能進西餐廳啊!」
侍者送來了開胃菜和餐前酒,是海鮮和一種淡淡的白葡萄酒。她嘗了一口,有點像香檳,就說︰「待會打車回去嗎?那你的車怎麼辦?」
「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是酒後不開車的忠實奉行者嗎?」
想起第一次送她回家的情形,他笑了,「這酒很淡,少喝一點沒關系的。」
侍者又送來了湯,然後是主菜。他們都餓了,靜靜地吃著。
不一會兒,侍者過來撤掉了餐盤和刀叉,又送上甜品和相應的餐具。他的是香草冰淇淋和卡布其諾,給她的是蛋女乃布丁和薰衣草女乃茶。
「這就是你昨天問我喜不喜歡薰衣草的原因嗎?」她問。
「也不全是。」他微笑著說,「薰衣草有鎮定安神的作用,也有助于緩解疲勞。剛才的菜還滿意嗎?」
「很滿意。你的廚藝也不錯啊!你有學過烹飪嗎?」
「沒有。我平時大都自己做飯,久而久之就熟能生巧了。」
「其實一個人大都不願自己做飯的。我就很少自己做。」
「我有點小小的潔癖,很少在外面用餐。」
「唉!醫生的通病啊!」她不由得感嘆。
他微笑著說︰「也許吧!這里的起司鱈魚排很不錯。下次一起來嘗嘗吧!」
「我不想強人所難。你不是很少在外面用餐嗎?」
「我對這里的印象還不錯,要再來一份甜品嗎?」
「不用了,謝謝。」吃完餐廳免費奉送的果盤,她看了下時間。
他問︰「要回去嗎?」
她點了點頭。他于是招來侍者結賬,她也同時拿出了銀行卡,「我說過請你吃飯的!」
他微笑著說︰「我也說過我不習慣讓女士買單。」侍者接過他的卡去結賬了。她沒再堅持,這里不比校園里的超市,爭執起來會很尷尬,盡避他的做法讓她很不愉快。
第3章(2)
一路之上誰也沒開口。下車之前,她很鄭重地說︰「我想最好明確地告訴你,我不喜歡朋友交往中摻雜太多金錢色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他笑著說。
「這沒什麼可笑的。」她不禁皺眉,「我和朋友們在一起時都是這樣,我以為你在美國那麼長時間應該理解和習慣的。」
「是的,我理解。順便問一句,你和安逸也是這樣嗎?」
「當然。為什麼這麼問?」
「我們是兄弟,要一視同仁嘛!」他稍作停頓,微笑著又說︰「如果今晚的事讓你不快,我向你道歉。」
「還要保證下不為例!」
他笑著說︰「Yes,madam。」
她這才笑了,調侃似的說︰「被敲去一頓大餐還要道歉,不覺得冤枉嗎?」
「是啊!我感覺比竇娥還冤!」他笑著回了一句,先下車去給她開了車門。
她下車深深吸了口冷空氣,微笑著說︰「不管怎樣,謝謝你的晚餐。我好久沒度過過這麼愉快的周末了!」
「我也是。」他微笑著,低聲感嘆︰「可惜美好的時光總這樣易逝!」
她心中怦然而動,抬眼望著他,目光交匯時,他的眼神令她迷惑。她想起昨晚道別時的輕吻,臉上有些發燙,一時間她以為他又要吻她,但他沒有。兩人相互道過晚安然後各自回家。
之後的幾天里,安適來過幾次電話,是朋友間的關懷和醫生的囑咐。接電話時,慕容能感覺到他的語氣總是格外的溫和親切——信號轉換可不會產生這樣的通話效果。
事後她似乎有些了然,心中也就稍有些不安,但只在瞬間就把這些拋開了。她有個類似《飄》的女主角斯佳麗的習慣——有些事以後再想吧!然而她平時太忙,根本沒時間考慮學習、工作以外的事,回到家已經筋疲力盡,躺到床上剛一動心思,不一會兒就安然入睡,且拜他所賜一夜好眠。一周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周五午餐時間,她接到他約她見面的電話,她回說下午有個重要的會議,她猶豫著答應他晚上見面。下班時又接到他的電話,說他已經在樓下。她掛掉電話,收拾東西的動作加快了,她可不想又害他被罰款。同事笑問她是否忙著與新的男朋友約會。她想起他的話,只是笑了笑沒有解釋。
他們一起去了上次去過的餐廳,下車前慕容再次強調了「AA」制的原則。點過菜,侍者走開了。
他微笑著問︰「近來過得怎麼樣?」
這是朋友間常有的問候。她自然地回答︰「還好!你呢?」
「也還不錯。」他說,「你氣色不錯,睡眠好些了嗎?」
「好多了。」她微笑著說,「這還不都全是你的功勞?多謝了。」
「不客氣。」他從衣袋中掏出一只小小的常見的藥袋給她,「給你的藥。」
她接過來,說了聲︰「謝謝。」看了看袋子,從中倒出一粒托在手心里。
他見狀,趕忙說︰「這次和上次的那種不太一樣。」
「是嗎?」她仔細看了看白色的、綠豆大小的藥片,上面有「安定」兩個字,「我倒看不出來。不過上次那藥我也沒看,也就無從比較了。」
「藥物的區別不在外表,最主要的是其有效成分的不同。」安適微笑著說,「看來你挺信任我的,吃藥前也不仔細看看,萬一我別有用心呢?」
「難道要像注射青霉素前一樣做個‘皮試’?」她笑著說,「我的確很相信你,不過我並不是對每個認識不久的人都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