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在百貨公司是站專櫃的嗎?」其實他早已暗地要初子祺打听清禁了,有此一問,只是要轉移在他身上的話題。
「以前是,最近才調到服務台。」
「你一天工作十幾個鐘頭,很辛苦喔!」看著她為了生活付出的辛勞,他就自覺汗顏,以前,他都沒機會領會的。
「還好,只要保持耐心,就不會覺得苦了。對了,你說要給我手機號碼的,現在給我吧,我怕到時候又忘了。」
「現在給?你有紙筆嗎?」他看一眼她的包包。
「沒有,你直接告訴我,我會記得的。」
「你背得起來?有十個號碼耶。」難不成這天真的女孩,以為手機號碼和查號台一樣,只有三碼?
「我知道。你盡避說就是了。」
比皓天在半信半疑之下,還是說了。
裴婕暗暗顯得有點失望,他的電話號碼和她沒有任何關聯,一丁點兒都沒有!
「你很會背電話號碼?」
「嗯,不只是電話號碼,只要是有關數字的,都很容易存進我的腦子。像是郵政劃播帳號,我只要劃播兩次以上,在不刻意去強記的情況下,我就會記得。」
「那你還滿厲害的,這麼說,像銀行發給你的金融卡,你也不會特地改你比較好記的密碼嘍?反正你那麼會記數字,是不是?」他只是覺得有趣,隨口問起。哪像他啊,都記不住,要去提款領錢的話,還得問初子祺呢。
「是呀。」她的心涼涼的。他為什麼要提起這個?
「那我就很好奇了,你房間里有一個保險櫃,看樣子是要輸入四位數字的密碼才能打得開,你會設定哪四碼呢?該不會是千禧年二OOO吧?這又顯得太簡單了,是不?」他隨口說說,話落,莞爾一笑。
不過說真的,他一直對于那個保險櫃很好奇,像她那麼窮的一個人,會有什麼貴重的東西鎖在里頭呢?這個保險櫃存在于這個家里,是那麼的不搭軋啊!一如車子之于她。
裴婕停下腳步,楞楞地看著他。此時,也回到了他們公寓的樓下。
他終于開始試探她了,他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他為什麼要被欣欣說中呢!為什麼……
那個保險櫃,是她十九歲生日時,父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那時她很懵懂,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送她這個?只猜想這是有錢人必備的。等父親去世後,她才隱約發現這是父親為她提早準備的,他已自知時日無多了,送她一個保險櫃,好保存他留給她的遺產。
現在,保險櫃里有她全部的家當,存折、耳環,及母親的照片、死亡證明書,和一些重要的遺物。
如果,這個保險櫃不存在,他的出現又沒有附帶任何的但書,她想,她會比較快樂吧……
「裴婕,怎麼了?你臉色好難看喔,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她今天真是太奇怪了,之前她面對他,總是很緊張、很羞澀的樣子;今天,不但大刺刺地盯著他,還帶著深究的意味,難不成……他露出馬腳,被她看穿了?
不可能,要是這樣,她早就叫他滾啦!
「沒有。」她漫應一聲,轉身就想上樓去。現階段,她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等她整理好了,她才會知道用什麼心情面對他,才是最適當的。
不料,他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不解,回頭看他。
「我肚子好餓喔,你陪我去前面的夜市吃東西好不好?」
她一怔。「你晚上……沒有吃?」
他點點頭,很委屈的模樣。
「我不是六點半打電話回來說,要你自己去吃飯的嗎?」他還真像三歲小孩子,沒她就不行了。
「是沒錯,可是……一個人吃飯真的是很無聊耶!我就想等等看你啦,十點前你回來,就找你陪我吃晚餐;要是十點後你才回來,我們就當吃消夜。」
裴婕再度一怔,他的話像是要消化過後才能懂。
「你的意思是說……你就是要等我回來陪你吃東西,不管多晚?」
「賓果,答對了!」
天知道,他六點多回到家里,見到一室的黑,滿心也就跟著黯沉了下來;他也才知道,已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會眷戀這一個星期唯一的一餐了。
吃不到他期待的這一餐,他沮喪地沒心情下樓覓食,任其餓著,他這是在跟誰嘔氣嗎?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他的心會失落得如此嚴重?一個星期的期待,他等的究竟是什麼?當真只是一餐飯?他滿心的問號。
「走啦,陪我去啦!」他強拉著她的手臂,往夜市的方向而去。
罷了,她投降了。不管是過去,還是對他有所懷疑的現在,她對他所有的要求,一逕地都拒絕不了啊!只要她一接觸到他那深情的眼眸,什麼都可以算了……
她任由他拉著她的手臂往前走,這不是他們最親密的一次接觸,可是她的心仍是狂喜得無法形容。
如果,這一切只是她自以為是的美夢,她也認了,只求這個夢不要那麼快被戳破,起碼到他離去的那一天,起碼現在。
她因著他快樂,因著他感到幸福……
———
半夜十二點,谷皓天窩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現在的他日夜顛倒,成了名副其實的夜貓子了。
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他大白天睡覺,晚上又關在房里發呆,不能外出活動、不能去客廳看電視,簡直就要悶死人了!
他難得心里重重地下了決定,從明天開始,他一定要回復正常作息,就算早起是多麼勉強,多麼地想再睡回籠覺,他一定得把持住,白天千萬不能再睡了,否則漫漫長夜,真的很難熬啊!
叩叩!
他驚跳了起來,裴婕來敲門,難不成她是來查房的?
前去開了門,見她身著粉紅色睡衣,清麗典雅,和她平時的穿著有著很不一樣的味道……怎麼?一件保守、不性感的睡衣,也能令他心蕩神馳,產生遐想?真是夠了!他暗暗罵醒自己。
「對不起,你睡了嗎?」她一副歉然的樣子。
「還沒有,就、就快睡了,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剛剛去上廁所,不知道怎麼搞的,沖了水之後水流不停,所以
「所以?」
「你可不可以來幫我修修看?」
奧?修馬桶?他耶,堂堂一個百貨公司的小開,向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竟要他修馬桶?!
「呃……你不能明天早上再請人來修嗎?修理費我來出嘛。」他已模透她的性子。
「明天早上?可是水一直在流耶,流個整整一晚上,那……多浪費啊!」
很好,修理費用是一個問題,水費更是一個問題,他若是說水費由他出,也無濟于事吧?想那個水如金錢一樣嘩啦啦地流出,她的心怎麼能安?怕是睡不安穩了。
可是重點是——
「我也想幫你,不過,我不會耶。」
「你不會?」她的反應很吃驚。
「是呀,你別忘了,我以前是個……」大少爺耶。他的口吻很理所當然。
裴婕知道他未竟之語是什麼,可是她的想法里,這跟出身無關,只要是男人,不就該會這些的嗎?
「喔,那好吧,我自己來。」
「等等。」他喚住欲轉身離去的她,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眼見她的失望,心就不忍。也罷,漫漫長夜無事做,就修修馬桶,打發時間吧。
她回頭看著他。
「我試試看好了,走吧!」
裴婕對他點頭一笑,如沐春風的笑。
比皓天迷醉了,她很少笑,他現在才發現,她的笑好溫暖、好舒服喔!
臨去一瞥,裴婕看到她床頭櫃旁的那個保險櫃,他有試圖打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