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拿起筷子吃飯,三兩下就解決了一碗飯。他想,他一定是太餓了,早餐過後就沒再吃任何東西,否則,以她的廚藝而言,根本不能和他家在五星級飯店待過的廚子相比;這要是以前的他啊,肯定食不下咽,甚至還很不留情面地給吐了出來呢!
「你吃慢一點,小心噎著了。」裴婕看他這般狼吞虎咽,心里很高興,因為這足以證明她的手藝還不差。
他將吃剩的空碗遞出去,想想,還是自己來吧,正想將手收回來的時候,裴婕卻將他的碗接走。
待他看到她替他盛了滿滿的一碗飯端到他面前,他很自然地就說了一句︰「謝謝。」講完過後三秒,他愣了愣,他居然會對別人說謝謝這兩個字?他的字典里有這個字嗎?從來別人為他做的任何事情,他都視為理所當然的、應該的,今天怎麼——
都是她!罷剛不買他的帳,現在他自然受寵若驚,道謝的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了,可惡!不過……他在氣什麼呢?有什麼好氣的?說謝謝又怎樣,又不會少一塊肉……
想通了,谷皓天還為自己莫名而來的情緒發噱,心情一好,又迅速扒掉半碗飯。
「谷先生……」
比皓天暫時將碗筷放下,偏頭看著她。「你在叫我嗎?」
「嘎?當、當然啊。」廢話!
「你還叫我谷先生?我們都同居快二十天了,你要叫我皓天,這麼生分干嘛?」
同居?!這兩個字讓裴婕倒抽了一口氣,拿碗筷的手也不住地抖了一下。
「我們沒有同居啊,你千萬不可以這麼說,我睡我的房,你睡你的房,我們毫不相干,什麼也沒有發生……」她一口氣連珠炮地說道,急得跟什麼似的。
比皓天看到她那副急于撇清的模樣,就覺得好笑。
「好,我們沒同居,只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這樣可以了吧?瞧你看得那麼嚴重,只是說說而已嘛,實際情況如何,我們心理都有數啊。對了,你要跟我說什麼?」
「我是要問你說……谷先生……」
「又來了,皓天。」他再次糾正她。
「好吧,皓、皓天,」她吞了口口水,以緩和自已緊張的情緒。「我是想問你,你公司的電話可不可以給我?因為……就像今天啊,我不確定你會不會回來吃飯,還一直擔心會白忙一場呢。」
「白忙一場?你不是也要吃飯嗎?」
她搖搖頭。「要是我一個人吃,我是不會下廚的。」
「那麼也就是說,你是特地為我煮這一餐的嘍?」
裴婕被他直視的眼光看得很不好意思,只能微微地點了一下頭;這種心思被看穿,甚至直接點破要她承認的情形,實在是不羞赧也難。
雖然早已知道她對自己有意思,可谷皓天還是會因為她對他的任何一分心思而浮出小小的感動。
討好他的女人他見多了,但都是直接大膽的,明白的要讓他知道,目的也就是要有所回饋;反觀她呢?她只會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對他好,還會害怕被發現。是自慚形穢,不敢奢望他會看上她嗎?可他在她面前是個家道中落的貧窮公子耶,兩人環境半斤八兩;那一定是外型的差別了,想他如此俊美、高大、有形,她自然不敢「高攀」了。
不管如何,是自慚形穢也罷,是天性也罷,谷皓天相當喜歡這樣的感覺,沒有目的、沒有壓迫,很怡然自得的享受一個人對他的好……
抱著好心情,谷皓天又把剩下的半碗飯吃掉,他吃得好飽、好滿足,過去,他從來沒有一餐吃掉兩碗飯的。而他這麼一吃,也忘了他還沒有回覆裴婕的話。
裴婕等在一旁,也不敢再問第二次,等他吃完,她起身默默地收拾起桌子。
比皓蹺著二郎腿,舒適地仰躺在沙發上,他想他是大男人,應該不用幫忙端碗盤吧?也就很自在地看著電視。
不一會兒,裴婕將桌子收拾干淨了,她杵在一旁,像是有話要對他說,卻一直沒有開口。
比皓天發現到了,遂問道︰「你干嘛站在那里?有話想對我說啊?」
「是、是這樣的,我的手……」她伸出右手的食指,上頭腫了一大塊,但已敷上藥膏。
「咦?怎麼這樣?」他急忙起身,上前關切。
「我太久沒有作菜了,笨手笨腳的,才會燙傷。」
「作菜時燙傷的?」奇怪了,他剛剛怎麼沒注意到呢?她這樣吃飯不是不方便嗎?他也真是的,只顧著自己吃,渾然未覺她的異樣。
「是啊。我想麻煩你一件事,我這手暫時不能踫水,你可不可以……幫我洗碗?」
什麼?洗碗?!他一輩子何曾洗過碗了?收碗盤他還比較能接受。
可是……
「好吧,我來洗碗,不過……要是洗不干淨或是打破的話,你可不能怪我喔。」他露出一副欣然接受的表情。
誰教人家燙傷都是為了他,他實在也沒有權利說不。
「這是當然的。」她笑了,本來還以為他一定會拒絕的呢。
苞著她走進了廚房,谷皓天望著水槽里堆著的碗盤,除了皺眉之外,他還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要……要怎麼洗?還有,不是該有什麼洗潔精之類的東西嗎?」他大少爺沒洗過碗是一回事,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
「我沒有在用洗潔精,用清水洗就可以了。」
「嘎?就可以了?真的嗎?」
才怪!手上都是油,怎麼洗都洗不掉!幸好她家里有香皂,谷皓天覺得這真是很值得慶賀的一件事。
初次洗碗,碗是沒有打破,但無可避免地要一直重洗,裴婕就像軍師一樣,沒洗干淨的會一律打回票,若通過她的檢驗,她就會擦拭干淨,收放起來。
兩人分工合作,一洗一擦的,雖然既煩且累,但也滿有意思的——谷皓天頭一次這麼覺得。
原本,洗好碗盤之後,裴婕便想鑽回房間的,卻被谷皓天挽留了下來,要她陪著他一起看電視。
兩人坐在沙發上,不算並肩,因他們中間空了一個洞,足可以再塞下一個人。
是誰拉開彼此的距離的?抑可說是誰不敢拉近彼此的距離的?應是兩人皆有。只消一人有所動作,情況就會完全改善的,可他們卻都固執的保持著距離,誰也不敢先做改變他們之間關系的那個人……
第四章
周欣欣實在按捺不住了。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明察暗訪和旁敲側擊,她是一點收獲都沒有。裴婕的口風很緊,從她口中探不出任何的蛛絲馬跡;可她又敏感地覺得她一定有問題,身為多年好友的直覺,一定錯不了!
今天,她終于行動了。
多年來,她一直有裴家的鑰匙,也就是賦與她這個好友自由出入她家的權利;不過,她從未在沒有知會裴婕的情況下,擅自進入她家。
今天情況特殊,她只好先斬後奏。
雖然,她並不十分確定,在她家里能找到什麼可疑的證據;不過,試試無妨,反正她也很久沒有到她家里坐坐了,盡避,主人並不在家。
來到裴婕位于四樓的家,才一開門,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好像氣味不同了……對,氣味,
頭一低,門口處並排了幾雙鞋子,其中有一雙……赫然是男用的西裝鞋!鞋子很大,比她老爸的還大。
有男人在這個家?!是她走錯門了嗎?不對,鑰匙可以開啊!還是裴婕偷偷搬家了,沒告訴她?不對,其余的幾雙鞋子,她很肯定是她的,她就那麼幾雙鞋,她不會認錯。
那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周欣欣突然覺得一股涼意從背脊直直往上竄升,因為這一切太不尋常、太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