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啊,我沒得選擇、沒得選擇……」
是的,她無從選擇。
從那個女孩死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勇氣去接受任何挑戰了,她輸不起,她無法再承受可能面對的不幸了……
她只有選擇「平凡」、選擇「正常」,選擇一條「循規蹈矩」的路,這不單只是妥協,更是認命。
可是,為何堅持了這麼多年的她,直到今晚才感到後悔?
林俊馳的一番話,無疑是讓她徹底醒悟了。
看看他、看看自己,可悲真的是最好的寫照了。
忍不住隱忍多年的委屈,吳之儀就這麼伏趴在方向盤上啜泣起來。
今晚,她要盡情的哭,悼念自己逝去的青春。
「頌卓,我不想再談了,如果你硬要改變我們之間的關系,那麼別說我再也不見你,甚至你的電話我也不听了。」孟若翎拿著無線電話,不停的在客廳里來回走動。
一整個晚上了,孫頌卓就因為她連回來的避不見面而在電話中與她進行「溝通」,她堅絕的態度,令他感到棘手。
「為什麼?我們連從前都回不去了?以前要見你是輕而易舉的,可是現在呢?你卻避我如蛇蠍!」
「誰教你另有企圖,像我警覺性這麼高的人,當然會防著點,免得釀成大禍。」
「愛不是企圖!它是自然而然就產生的,你不能硬是抹煞,我們兩個會因此而痛苦的。」
「不,我不痛苦,因為……我對你沒有愛。」後面那六個字,她怕是言不由衷了。
「我不相信,你騙我!」
「頌卓,真正會痛苦的人,是夜夜在你枕邊的人啊!你沒有權利辜負她,更沒有資格說……愛我。」
「要怎麼樣才有資格,是不是……」
「別說,我不想听,掛上電話吧,你女朋友大概要回來了,別讓她因而起疑心。」
此時,門鈴響了起來。
「我不在乎,大不了……」
「有人按門鈴,我真的不跟你說了,我要去開門。」一講完,她立即切掉了電話。
一打開門,門外的人立即傾倒在她身上。
「若翎……」來人是吳之儀,像是遇到什麼問題似的。
「之儀,怎麼了?怎麼了?」孟若翎擔憂的拉開她,審視她的面容。「你眼楮怎麼紅紅的?你哭過了?」
「嗯,剛剛我大哭了一場。」
「發生什麼事了?來,先進來坐下吧。」孟若翎安置她坐下,一邊掛上電話。
「你在跟誰講電話啊?」
「就……公司同事嘛。」孟若翎挨到她身邊。「你到底是怎麼了?快告訴我。」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她低下頭。
「想通什麼事需要你大哭一場?」孟若翎完全無法理解。
「改天再告訴你吧,等我一切辦妥的時候。」
「之儀,你到底葫蘆里在賣什麼藥?」
「別急,」吳之儀拍拍她的手。「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很快就會給你答案了。」
孟若翎微微地嘆了口氣。「隨你吧,我只能期望答案是好不是壞了。」
「放心,一定是好的,我都浪費了這麼多青春歲月,我不會再委屈、虧待自己了,我要做自己的主人。」
孟若翎帶著疑惑的眼光直勾勾地望著她。「你……什麼時候有這麼正經、這麼……深奧的想法了?你剛剛是不是和什麼人在一起?」
「秘密,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他是我的知己,一個了解我如同了解他自己的知己。」
「我怎麼不知道你有認識這樣的人?」孟若翎半信半疑。
「改天介紹給你認識,好了,不跟你聊了,我想先去洗個澡好上床睡覺,你拿套睡衣借我吧。」
「什麼?你要在我這里過夜?真的假的?」孟若翎驚喜參半。
「當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了?嗟!」
「你不是害怕有什麼把柄落在你老公手上嗎?」
「現在不怕了,我想通了,反正我是正大光明的在‘朋友’家過夜,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何必作賊心虛畏畏縮縮的?其實,就算他神通廣大的挖出我在高中時代的事情,我也不怕了,是同性戀就是同性戀,我不想再隱瞞了!」吳之儀完全一副豁出去的姿態。
「之儀……」她的改變,令孟若翎訝然。
「好了!我真的要洗澡了,走走走。」吳之儀拉著她,走進她的臥房,準備沐浴、上床。
夜深,兩人都洗好澡,躺在床上話家常。
自從吳之儀結婚後,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常睡一張床的姐妹淘,還是第一次有同床共枕的機會,所以,兩人格外興奮,聊天聊到欲罷不能。
「呵……」終于,吳之儀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
「我看我們還是睡了吧,雖然明天是周末我不用上班,但也別聊得太晚,早點休息好了。」
「好吧,睡了、睡了,若翎,你關燈。」吳之儀自己立刻鑽到棉被底下。
孟若翎關上大燈,只留床頭櫃上的小燈,正準備爬上床的時候——
吳之儀拉開棉被,探出了頭。「不會吧,若翎,你睡覺不拉上窗簾的?」
「有必要嗎?窗簾一拉上,整個房間感覺很悶的。」
「要啦,拉上、拉上,你們這兩棟樓怪怪的,靠那麼近,彼此都可以看得到,再加上你這窗子又寬又大,不被看光那才怪!」
「沒那麼嚴重的,我們這燈這麼暗,誰看得清楚我們?再說,三更半夜的大家都睡覺了,沒有人會這麼無聊的。」
「不管,還是拉上,這樣我會沒有安全感。」她很堅持。
「是,客人永遠是對的,我還能說什麼呢?」孟若翎只好笑笑地走到窗邊,把窗簾拉上。
在初時拉動繩索的一剎那間,她察覺自己的雙手,沒來由的頓了一下。
孫頌卓站在二樓書房的窗邊,頭抵著連接樓下臥房的窗戶發呆。
這還是第一次,他看到她拉上了房間的窗簾。
雖然,他早已澄清她和吳之儀是同人的誤會了,可是,他依舊感到不是滋味,想要一個人的獨佔欲,竟無聲無息的如排山倒海襲卷他而來,讓他措手不及。
這份深情,如何能了?他並不知道。
為愛而受苦,這還是他第一次啊!
「你到底在看什麼?」呂映慈冷絕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起。
孫頌卓肅然一驚,連忙轉身看著她。「你上來做什麼?我不是叫你先睡,不用管我的嗎?」
「我是來看看,你是否真的為公事而忙,才到書房來;還是……你寧可睡書房,也不願意和我同床共眠了?」呂映慈神情哀淒的看著他。
「你胡說什麼?」他別開臉去不敢正視她。
畢竟,感情走私的是他,他自知理虧。
「沒有嗎?難道是我猜錯了嗎?你一向不把公事帶回家的,為何你說變就變了。」她一語雙關,話中有話。
「映慈,人不可能永遠都不變的,很多事情,是無能為力的……」他同樣回給了她一語雙關的話。
「你說什麼我不懂,我也不要懂,我只知道我們在一起快七年了,一直以來,我們只有彼此,我們是別人眼中的金童玉女,是天生的一對,是童話故事中的王子與公主,所以,我們怎麼可能會變呢?縱使全世界都變了,唯一不變的還是我們啊,你說是不是?卓——」她飛快奔到孫頌卓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他。
「映慈,其實你自己很清楚,我們之間已產生了問題,我們很難再像從前一樣了。」孫頌卓任由她抱著。
「不,我們之間沒有問題,是你,是你變了!是你開始疏遠我、對我冷淡了。為什麼?卓?」
「原諒我,對你,我已逐漸沒有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