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把日記折好放回信封的時候,她這才發現,原來里頭還放著一片花瓣,怪不得會香氣四溢呢!
她把花瓣拿在手上細細的瞧,干枯的花瓣依舊掩不住它原有的艷麗,看來這該是玫瑰花瓣。
一直以來,她就十分鐘愛玫瑰的亮麗和嬌艷,但現今握在手上的卻是凋零的花瓣……她突然感到一陣唏噓,甚至會聯想到春去花落的無奈感傷……
是誰會這麼做呢?梅花是那人的署名嗎?那信呢?應該也是同一個人吧?
寄件人的地址只寫了「美國加州」,沒有更進一步的詳細地址,所以也無從退回。這些信……不,是日記,那個叫David的人會回來拿嗎?
藍佳涵滿月復的疑問無從解,她望著緊握在手中的玫瑰花瓣,怔怔的發愣起來。
她把信和花瓣重新放好,封口封好,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復了它原有的外貌;誰也不會曉得它曾被偷窺過。就這樣,她忍不住好奇的一一折閱。
這里頭果真全是日記,而且都是有秩序的依著上頭的日期依序寄來;當她看到最後一封信的時候,已是八十四年十一月十六日了。
其實,這些日記並非完整、一氣呵成的,其間或多或少會中斷,到了後半部才比較完整。等她全部讀完,靜下心來細想,她才知道這是一名署名為「梅花」女孩的日記,一封信就是一天的日記,日記上的內容全數無可避免的提到一個人——David。
不論是她個人的心情抒發,或是見面之後的情緒反應,這里記載的全都是她對他的濃情愛意;因此,她寄來的第一篇日記,就是她認識David的第一天開始。
看來,這女孩是把她在日記上有提到David的部分,全一一撕下來照著日期寄過來。她這麼做,是要讓他知道她有多愛他嗎?是女孩的單戀或是男孩移情別戀了,女方正試圖挽回呢?真是個痴情的女孩啊!
藍佳涵疲憊的仰躺在床上,細細回想那信中的內容。仿佛,透過信,她也進入了這女孩的內心世界,仿佛,兩人的靈魂已合而為一……因為,她覺得自己真能體會她那樣的痴嗔愛傻,真能觸動她內心的感覺……
這女孩,是如何深情無悔的愛著那男孩啊!她字里行間綿綿不斷的情意,雖只是暗戀,就已是這般深厚,要再有進一步的發展,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執著和無怨無悔的愛戀啊!
這女孩如此死心塌地、痴心無悔的付出,到底能不能美夢成真呢?
明天日記還會寄來吧?藍佳涵莫名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她覺得自己就像在看一部連續劇一樣,心情隨著劇中人物的遭遇起伏不定,跟著她開心、陪著她歡喜或憂傷……
結局是好是壞呢?是不是日記不再寄來的時候,就是這出戲結束的時候,而……他們的故事也就結束了?
David到底是誰?他人在哪里呢?
月光PUB——提到最多的地方——他們在那里相遇,Davie最常流連的地方。
驀地,藍佳涵有種一探究竟的沖動。
月光PUB——
人聲嘈雜、熱力十足,向來是台北市區任何一家PUB的一貫寫照。
所有到這里的年輕人,莫不盡釋熱情的高聲闊論或搖曳生姿,獨獨只有她例外。面向前方,不挺專注的看著舞台上表演的樂團。
已經一個多禮拜了,每天,只要晚上不加班,她在外頭用餐之後,便會直奔月光PUB來。然後,從人群稀稀落落坐到人聲鼎沸的時候……就像現在,晚上十點半。通常到這時候她就要準備打道回府了;可今天不知怎的,她遲遲沒有移動步伐的打算。也許,因為明天是周休二日的關系吧。
台上那個活力十足的樂團主唱,依舊賣力的嘶吼著;瞧他明明是個大男人,卻留了一頭及腰長發,再配上後秀的五官,乍看之下,還真以為他是個美少女呢。也難怪台下圍繞著一群男男女女對他大聲歡呼,不知道那些男歌迷是以什麼心態在崇拜他?到底當他是男是女呢?呵呵……想著想著,藍佳涵不禁搖頭輕笑。
長得中性的人其實也挺吃香,不管是男是女都會有人欣賞,這樣真好,永遠不會被人忽視,不像她……魅力似乎缺那麼一點點,想吸引一個真心相待的男人,竟是那麼難、那麼不容易啊……
David?他會是自已要找的David嗎?……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際;但接著,她又推翻了這個可能性。
不!David沉靜寡言、不喜歡求表現,他絕不是David,絕對不是!她重重的嘆了口氣。
她到底是怎麼了?每晚盡流連在這平常她根本不會涉足的地方是為什麼?真是為了尋找那位名叫David的男孩嗎?但她根本不可能逐一去打探每位男客的姓名啊!那麼,她每晚呆坐在這到底有何意義呢?
她傻了、茫然了……對于這樣荒誕可笑的行徑感到無法理解;霎時,她有一絲絲清醒了。
她提起背包正打算離去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停立在她面前;她忙不迭抬頭一看——是個男人,一個她似曾相識的男人。
半長不短的平頭、漂亮的眼楮、濃密而長的睫毛,淺笑起來依稀可見兩個梨渦,此刻正一瞬也不瞬的瞅著自己。
「嗨!請問你是——藍佳涵嗎?」他噙著暖暖的笑意問道。
「是的。你是……」她幾乎能確定他是誰了,但內心的狂喜使她不敢妄下定論。
「我是徐澤維,你忘了嗎?我們曾是小學同學。」他依然帶著淺笑,此外,還比剛剛多了分羞赧和欣喜。
忘了?怎麼可能忘了?年幼時期青澀的純純愛戀。
他在她生命中、心靈上,帶給她至今不曾磨滅的深刻感動,她從來沒一刻忘記,盡避他們已經整整十五年不見了,她依然不時想起他啊……想起他對她的好,他對她的真心情意。
他們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同班,一直到小五要升小六的時候,她因為舉家搬遷而轉學,因此,才中斷了兩人間純純的愛戀。
整整四年的相處,盡避只是兩小無猜的單純愛戀,沒有成人世界情愛的那種刻骨銘心;但她心里卻十分清楚的知道,他是如何愛慕著自己……
他總喜歡在他面前耍帥,藉以博取她的好感。
他總喜歡黏著她,任何一項活動分組,他都要跟她在一起;若她蓄意逃開,他會擺一張臭臉好久好久……
每當有壞同學惡意拉她辮子欺負她時,他總會見義勇為,立刻跳出來為她打抱不平。
當她和哪個男同學走得稍近點的時候,他就會在一旁生悶氣,一副吃醋氣惱的模樣。
所以,她知道他喜歡自己,全班同學也都知道……那她呢?她是如何看待他的?
其實那時候她不怎麼喜歡他的;說穿了,其實她還有那麼一點點討厭他。
她總覺得他刻意在她面前耍帥、求表現的樣子,既虛偽又做作;再者,當時她暗戀的對象是另一個比他還帥的男同學。可是同學總愛將他們倆湊一對,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還戲稱為她「徐夫人」。所以,她就更反感了,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
要她喜歡上他?門都沒有!下輩子吧。
可是——她卻在轉學後,不時的想起了他,想起他漂亮的眼楮、靦腆的笑容,不輸女孩子的秀氣五官,想起他對自己種種的好……
這種眷戀的感覺,隨著年事增長,越發根深蒂固得強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