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倫把腰桿挺直,看了他一下後,順手拿起擱置在他面前的茶杯,轉身就往廚房走去。
「倫倫,你干什麼?」俊文不明就里,出聲叫住她。
「送客啦。」倩倫轉頭回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俊文一看也明白她在生氣了,可是,他不懂她為什麼要生氣呢?他是在夸獎她那,這還不高興?難道她誤會了他對她還有非分之想嗎?不,他早就說過他配不上她了,以前和她在一起都是一種壓力,她強者的姿態壓得他這個大男人快喘不過氣來,她的若即若離也造成他莫大的痛苦;這些,當然在當事者的面前不好明說,怎麼她會會錯意了呢?想來,他的馬屁拍得太過了,用詞也太曖昧了,不行,他非得要去解釋清楚不可。
「倫倫!」他才一站起身,遂發現曼娟和明武推門而人,只好轉變方向,迎上前去,恭敬地叫了聲︰「伯母,您回來了。明武,好久不見。」
「俊文?」曼娟的神情顯得有些吃驚。
「咦?蘇俊文,你怎麼還敢來啊?不怕我姊又把你
「‘那個’了嗎?還是這次你已經有萬全的準備,準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結果好像都一樣喔……」明武笑說還用雙手比劃著。
「明武,你說什麼?」倩倫剛踏出廚房就听到這一句話,她氣沖沖地走到他面前。「你好像蠻閑的嘛,沒事干的話,洗澡去!」
「好啦!最近脾氣愈來愈大了,愈來愈會叫了,我看還是少惹為妙。」明武邊走邊咕噥著。
「你在念什麼?!」倩倫叉著腰,斜月兌著問。
「沒有,我在唱妙妙妙,我想叫叫叫……」明武以歌聲蒙混過去,就這麼一路唱回了房間。
「算了,他還是小孩子,別跟他計較了。」俊文在一旁打圓場。
「奇怪耶?我在管教我弟弟關先生你什麼事?你還杵在這里干嘛?怎麼還不走?」倩倫怒說。
「海……倫倫,你怎麼這個樣子說話,來者是客,你態度就不能好一點嗎?」曼娟幾乎是以哀怨、懇求的語氣說道。
「我……」倩倫不知該如何回母親的話。
「怕母,沒關系的,是我不對,我惹她生氣了,你不要怪她。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再見。」俊文必恭必敬地朝曼娟鞠了個恭後,又轉頭看向情倫。「倫倫,你先不要生氣,我下次再跟你解釋,再見。」
「慢走啊,下次再來玩。」曼娟送他至大門口。
倩倫看著他走出大門的身影,隨即放聲說道︰「解釋?解釋個屁!你知道我在氣什麼嗎?不必了,本姑娘一清二楚啦。」說完,蹬蹬腳,扭扭,一搖一擺地溜回自己的房間。
待曼娟關好大門,走回客廳,發現她又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禁搖頭嘆氣,想找這個女兒好好地說說話、問一問事情還真不容易,唉——另一個女兒到底現在人在哪里呢?
倩倫回到房間,馬上就把自己拋在床上、裹著被,抽抽咽咽地哭了起來,哭了一陣子之後,她才慢慢坐起身。
一個晚上,她想了又想,她決定了她的人生不要再這麼過下去了,她必須要改變。要讓別人看得起自己,就必須從本身做起,首先要做的就是和過去二十五年來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唯一的方法就是離開目前安逸、舒適的家,一個人去闖、去吃苦,用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不依靠任何人,趁機改掉那奢侈、懶散的壞習慣,她才有可能月兌胎換骨,成為一個令人欣賞的女人。
好,就這麼決定了,想到就要去做,不要再拖拖拉拉,拿出當初下定減肥的那種決心,不成功就絕不回來!情化在心底對自己發著誓。
說做就做的她,馬上跳下床整理出一小袋的衣物,背了一個包包,一張海寧所剩不多的提款卡;就這樣,在清晨五點多鐘左右,她趁著家人還在睡夢中,留了一張紙條,即正式邁步離家出走去了。
一直到中午午飯的時候,曼娟才去敲倩倫房間的門。一推門進去不見女兒的人影,她初時的反應還以為女兒趁她出門買菜的時候,出門去了。一個轉身,曼娟才發現桌上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媽︰
我走了,我要出外去奮斗一陣子。您不用擔心我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您也要記得按時吃藥、看醫生,別弄壞身子了。好好保重,再見
女兒倫倫敬上
紙條從曼娟的指間滑落,瘦弱的身體不停地地顫抖著,她現在才知道這幾天在家里的這個女兒是倫倫不是海寧;因為她了解海寧,她不是個會不顧一切,沒有做好任何安排就把家丟開的人。那麼,離家出走的是倫倫,那海寧呢?海寧又在哪里呢?本來她還期望這個女兒能把另一個女兒帶回來的,沒想到現在兩個女兒統統不見了,她要到哪里去找她們呢?
曼娟慌了,她像發了瘋似的到處尋找海寧的下落,打遍海寧記事本上的電話,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蹤影,親自到佳捷公司去打探,那些同事也是一問三不知。
曼娟實在無計可施了,這幾天下來,她跑遍了大街小巷,為的只是那一點希望,可以和女兒來個不期而遇;可是,她連女兒們是不是還在台北她都不知道,總之,要找她們兩人無疑是在大海里撈針,機會太渺小了。
奔波幾天之後,曼娟開始病厭厭地躺在床上了,倒不是真的有什麼重病按發,現在纏繞著她的是心病啊。一想到兩個孩子沒消沒息,她的心就怎麼也安定不下來;尤其是倫倫,她那樣任性的行為真令人擔憂,不知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媽,你沒事吧?」明武來到曼娟的床前。
「沒事,只是天氣涼了,媽的關節又犯疼了。」曼娟虛弱國說。
「你不用擔心姊了,她都那麼大的人了,而且搞不好過幾天她就跑回來了。」
「你不懂一個做媽的心,她再大,我還是放不下,沒有半點她的訊息怎能不令人著急呢?」
「你沒有蘇俊文的電話嗎?」明武問。
「沒有,你姊從來不把她任何朋友的電話告訴我,畢業紀念冊我也翻過了,上頭俊文的電話是他以前舊家的,根本找不到人。」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曼娟突然想到一個好方法,遂征取明武的意見。「明武,我們登報尋人好不好?」
「登報?!那要花不少錢吧?家里現在哪有錢啊,以前還有姊在工作,現在家里沒收人了,能夠這麼揮霍嗎?」明武以懂事的小大人姿態問道。
曼娟听了後、緩緩地取下手上的表,遞給他說道︰「把這個拿去當了吧。」
明武接了過來,左看右看。「這個值錢嗎?上面的鑽石是假的吧?」
「是真的,起碼可以當個幾十萬。」
「哇!媽,這是貴婦人才戴得起的,你怎麼……」明武驚訝地問。
「別問了,拿到錢後立後去登報,登在頭版,你挑幾個比較重要的報紙去登,愈快愈好。
「那,內容寫什麼呢?」
「就寫……母病危吧。」
「什麼?!」明武叫了起來。「媽!你咒自己啊?!」
「我沒什麼好忌諱的,最重要的是能讓你姊姊回來就好。」
「好吧,那就寫︰楊倩倫,母病危,速返。這樣可以了吧!」明武邊思索邊念著。
「不,應該是楊海寧……」
「媽,你是急傻了是不是?姊早就改名了。」明式感到有點無奈。
「不,我的意思是……再加一個。楊海寧、楊倩倫,母病危,速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