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瞧一眼,心中大喜過望,當下回道︰「微臣叩謝王上聖恩。」這對他們而言,無疑是留了生路。
「別謝寡人,該謝皇後,倘若無她求情,你二人此刻已在充軍路上。」
聞言,兩人朝皇後磕頭。「皇後娘娘仁德無疆,仁德無疆啊……」
「平身吧!」寧真淡然說道。她一向不習慣受人大禮跪拜。
「謝皇後娘娘。」兩人不住地道。
寧真迎上李野一雙莫測的深沉黑眸,不知怎地,心竟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我——臣妾先告退了!」她努力穩住自己,挺直了脊梁離去。
李野瞧住了她的背影,忍不住貝起一抹笑。
想要不喜歡她真的很難!
由那一日以後,年輕皇後的仁慈和寬容傳了開來,再也沒有人認為她不配為國母。
寧真獨自在御花園中散步,丁香和護衛靳安則守在不遠處,並未亦步亦趨地跟緊她。
其實兩人雖受金陽國皇後的囑咐隨時監視她,但丁香卻不由自主地喜歡上善良的寧真,甚至真心將她當成了主子服侍;至于靳安則始終未曾表示什麼,安靜地守在寧真身邊。有時候,連丁香都有點怕這個眼神冷銳、一言不發的男人!
每一天,寧真總要到花園里逛上好幾回。漫步在石徑上,她心底就有說不出的快活。
或許是由小被關到大.因此她總格外珍惜外頭的一切。
驀地,寧真瞧見了草地上有一只鳥——
鳥不都在天上飛嗎?
她微感奇怪,輕輕地走近細瞧……這不是一只燕子嗎?
見它痛苦地在地上猛翻轉,幾番奮力拍翅都沒能飛上天,終于累得無法動彈。
她一時心生憐惜,蹲子拾起了燕子。
初時,燕子掙動著,顯得非常害怕,但經過她輕撫地低聲安慰之後,它總算安靜下來,不再激烈掙扎。
直到此時,寧真才注意到燕子翅膀受了傷,傷口正在流血在。
很快的,她取出手絹裹住燕子微冷的軀體,給它溫暖、為它止血。
「娘娘。」丁香來到寧真身後。
寧真轉身。「這只燕子受傷了,我要帶它回去敷藥。」說著,她朝回宮的方向快步前行。
這一幕落在正朝她走來的李野眼底,俊顏上,兩道濃眉緩緩聚攏……
思量片刻之後,李野決定尾隨而去,一探究竟。
到了慈和宮,只見丁香提著一只小小的藥盒就要走進去,但見王上突至,怔了會兒,趕忙過來叩首行禮——
「奴婢叩見王上。」王上有好一段時間沒上這兒來了!
「你取藥盒做啥?是……皇後受傷了嗎?」頓了下,心一急,不待丁香回答,他便匆匆人內探視。
莫怪她方才走得那麼急,原來是受傷了!
唉人內室,李野一個箭步便來到寧真身旁。「你怎麼樣了?是哪兒受傷了?」他邊問邊拉起她的手,一貫深沉的黑眸里寫滿了焦急之色。
寧真仰著小瞼,凝視著他滿面憂急,再一次,她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股異樣的感受——他,真是在為她擔心嗎?
忽然間,她的心隱隱地痛了……
「百年修得共枕眠」,這句話突然竄人她腦海!
「你說話呀……快告訴寡人你是哪兒傷了?」薄怒的語氣下,蘊藏著許久不見的關懷。倘若辦得到,他真想抬住她脖子用力搖她,都什麼時候了,她竟還保持該死的緘默?!
「王上好久沒來瞧臣妾了。」她瞧住他薄怒的俊顏,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連自己也有點驚訝。
「你……」她到底在想什麼啊?他問的是受傷之事,她卻提起另一檔事!難道她不明白自己有多想來見她?
始終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不正是她嗎?
再次瞥見丁香手上的藥盒,李野目光梭巡著寧真。
察覺到他探索的眼神,她開口道︰「我很好,沒受傷!」說著忽然朝他笑了。
有人關心著自己的感覺竟是這般美好!
乍見她的笑,李野整個人都震動了……
這不是他頭一回見她笑,卻是她對他的第一抹笑。
傾國之姿也不過如此吧!他想。
見他呆若木雞,寧真重申道︰「臣妾並未受傷!」說話的同時,她接過了丁香手中的藥盒。
「既然沒傷著,又為何要拿藥盒?」他回神問道。
「受傷的是它!」寧真退開一步,指著桌上的燕子。
李野這才注意到癱躺在桌上的鳥。
「你打算為它治傷?」
她點點頭。
「這鳥是在野外長大的,你想為它療傷延命,只怕不是易事。」
寧真卻樂觀地回道︰「不試試怎知?」停了停,她伸手輕撫受傷的燕子。「既然它教我遇上了,就表示有緣,我無法任它就此死去。」
李野不置可否,目光卻讓她眼底閃爍的堅定光芒所吸引,無法轉移視線。
一直以為她十分柔弱,想不到她還有這麼堅毅的一面。
很快地,寧真細細為燕子清理創處,並為它斷翼處固定上兩只細棒,最後敷上金創藥之後才算大功告成。
「好了,能不能活就看它造化了!」寧真松了口氣,她已經盡了全力。
「你這些是在哪兒學的?」李野問道。
寧真毫無防備,隨口回道︰「在善緣寺學的。」
此言一出,她不由得呆了呆……
一旁的丁香面色微微一變,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辦?不能露出馬腳!
「善緣寺?那是什麼地方?」李野間。
寧真尚未回答,丁香卻搶先一步道︰「啟奏王上,皇後早些年曾到善緣寺住上一段時日。」這是她想得到的唯一解釋。
「是嗎?寡人倒不知此事!」李野徐徐地回答,一雙深沉的黑眸在丁香臉上有短暫的停留。
丁香教他銳目一瞧,一顆心幾乎、幾乎要由嘴里跳出來。
為什麼她們瞧起來有些緊張?是他太敏感,還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當初為何到廟中住?」李野目光再度落向寧真。
「回王上,那是因為——」
「夠了。」李野打斷丁香的話。「寡人問的是皇後,你就先下去吧!」
丁香沒有辦法,只能默默退出房外。
「可以告訴寡人為何到廟寺里住嗎?」俊顏無怒也無喜,讓人瞧不透他心緒。
遲疑了會兒,寧真終于開口道︰「為什麼王上想知道?」
「因為,寡人希望更了解皇後,畢竟你我是夫妻!」
「其實那一切是母後的意思。」
「你呢?你喜歡住在那里嗎?」
寧真再次變得沉默。
李野沒有漏掉她臉上的黯然。
也許,善緣寺是使她性情大變的地方……他始終忘不了當年她那刁潑的模樣,和如今簡直不是同一人!
不知為何,李野心中似掠過了奇怪的感覺,但那分感覺卻又稍縱即逝……
「無論如何,你已永遠地遠離那個地方,這里是你永遠的家園。」李野將她擁人懷中。
他受不了瞧見她無依的眼神。
那仿佛在他心上劃下一道血口……
他告訴自己,要以自己的能力永遠守護著她!
第六章
金陽國
偌大的御書房里,坐著一名容貌美麗,眼神卻十分冷銳的婦人。
她年歲不大,甚至尚不及四十,然而大桌上的奏摺卻堆得老高,幾乎要遮去她半張容顏。
「奴婢見過太後。」
蕭氏未抬頭,開口道︰「什麼事?玉蟬。」
「奴婢收到信了!」
這一次,蕭氏停頓了下,抬起頭,擱下了手上的筆——
「把信呈上來!」嗓音不高,卻異常冷漠。
玉蟬雖然跟著太後已久,卻還是十分怕她。
俗語說︰「伴君如伴虎」,太後蕭氏生性陰沉寡情,比猛虎更可怕三分!
「是,太後。」玉蟬恭謹地遞上。
蕭氏很快地將信文內容瞧過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