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貴,把箱子打開。」越海鵬對甲板上最年輕的船手開口。
埃貴得令之後,興奮的打開了箱子——
「咦?這個是……」
眾人彎身一瞧,不由得都怔住了!怎麼……箱子里居然裝了個四、五個月大的小嬰孩?難道是這名死去女子的孩兒?
嬰孩此時正好醒來,睜大一雙圓滾滾的眼楮瞧住了眾人。
半晌,她忽然癟了癟嘴,哇哇大哭起來!
船上皆為粗漢,沒人有帶孩子的經驗,因此一個個慌了手腳。
「不如把這來歷不明的小麻煩丟回海里喂魚吧!」有人在慌忙中提議。
「不成!」一雙手很快地由箱子里抱起嬰孩。
「少主……」
越滄溟盯著懷中的嬰孩,說也奇怪,嬰孩立即止了哭聲,一雙含淚的圓滾滾眼晴,一眨不眨地瞧住他,然後朝他咧了咧嘴。
「哇,好可愛唷!」福貴忍不住月兌口而道,隨即又像做錯事般瞧了瞧大伙,再不敢出聲。
「爹,既然這女的已死,可不可以把這娃兒帶回島上?」越滄溟抬頭盯住案親問道。
越海鵬挑起眉。「咱們還得要七、八日才能回到島上,這些日子誰來照顧這娃兒呢?」
「我!」越滄溟不加思索地回答。
聞言,眾人忍不住哄堂大笑。
照顧女乃娃兒是件不容易的事,更何況少主自己也是才十二歲大的孩子,怕是要不了一天半天就煩得丟孩子下海去。
然而,眾人卻料錯了!
越滄溟不但磨米漿喂這女娃,甚至做了背帶走到哪就背著娃兒到哪!
想必是這女娃生得眉清目秀,連日下來,她可愛的模樣已經擄獲了船上每個人的心。
「蒼螭」在第七日清早回到了青龍島,女眷們全來到海岸邊迎接。
當女眷們看見少主手上抱的可愛女娃兒時,均驚奇不已,一個個爭著抱娃兒。
最後,眾人決定留下這孤苦無依的女娃兒。
當晚,大伙升起營火,慶祝平安歸來。
由于越海鵬妻子早逝,因此照顧女娃兒的責任就落在亡妻的妹妹黎羽星身上。
黎羽星年近三十,卻是雲英未嫁的女子,此番得到這女娃兒,自然無限珍愛。
「姐夫,這娃兒尚無名姓,就由你來為她起個名兒吧!」席間,黎羽星抱著孩兒坐到了越海鵬身邊,神情微微羞澀。
「姨娘,讓溟兒抱抱她吧!」說著,越滄溟伸手抱過女娃。
也許,因為沒有手足,越滄溟對這女娃兒在不知不覺間有了特殊的感情。
越海鵬沉吟半晌。「就叫千江吧!苞你姓黎,也好為你們黎家傳後。」
黎羽星點點頭……千江,多好的意境,是取自佛偈里的一句——千山同一月,萬戶盡皆春,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從今天起你就叫千江……千江……」越滄溟抱著小千江邊搖邊喊了起來。
越海鵬和黎羽星相視而笑,一切盡在無言。
誰也不知道因為千江的來到,在他們的生命里會帶來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十六年後
「千江……千江……」澤恩匆匆來到溪邊。
千江正在洗衣,听見弟弟的叫喚,立即回首。「我在這兒!」
澤恩瞧見了她,立即奔到她面前,喘著氣道︰「快,娘要我來喚你,爹和哥哥回來了,大伙全到海口接船去了。」
「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隨後就到!」
「別太久哦!」
「知道了,小表。」望著大弟遠去的身影,千江唇邊牽起疼惜的笑。
在她三歲那年,娘嫁給島主,並生下兩個弟弟,大弟小她三歲,小弟澤禧今年剛滿十歲,雖然自己不是爹娘的親骨肉,但姐弟三人感情一向很親密。
收拾起衣衫,千江端著木盆回到了家里,然後快步奔向海濱。遠遠地,她瞧見了船手們一件件卸下這一趟收獲。
很小的時候,娘曾問她︰「後不後悔身在海盜之家?」
她答︰「一點也不!」
「為什麼?」
「因為大家都待我好!」她如此回答。
十三歲之前,千江常跟著大伙出海,充當大廚天叔的小助手。有件事她一直記得很清楚,雖然他們是海盜,卻是越貨不殺人!
平常的時候,他們是載鹽的商船,一但遇上其他商船甚或是官船,他們方始搖身一變,成了海盜。
驀地,千江的視線對上一道熟悉的注視,她的心在這一瞬,猛地撞擊著胸口!
她停下腳步,立于人群之外。
當越滄溟大步地朝她走來時,她更是屏住了氣息,如同一尊泥塑般,動也動不了!
才三個月不見,她卻覺得好久、好久!
「怎麼,認不得我了嗎?」他在她身前站定。
千江必須仰起臉才能看清他的容顏——
他長得英挺而魁梧,黝黑的臉上兩道漂亮的眉又黑又濃,而一雙深邃的黑眸有種奪人心魂的力量。而此刻挺直的鼻梁下,他豐潤的唇正微微戲謔的向上彎起,似笑非笑地盯住她。
千江不甘勢弱地回道︰「對呀,你要是再不回來,說不準我下個月就把自己給嫁了!」
聞言,越滄溟卻縱聲笑道︰「嫁人?我不知道咱青龍島上有哪個男人敢娶母老虎?」
「你……你真的很壞耶,每次回來就是先欺負我!」說著,她掄起粉拳往他身上打。
越滄溟一個閃身之後便奔了開去。
「別跑!」她氣呼呼地叫道。
「有本事就先追上來!」他回頭拋過一抹挑釁的笑。
千江踱了踱腳,急起直追,兩人一前一後地沿著長長的海岸線追逐。「爹,您瞧,姐姐又追著滄溟哥哥跑!」開口的是澤禧。「由小到大,她有哪天不跟著溟兒?」黎羽星伸手揉了揉小兒子的頭發。
「真是的,女孩子家一點也不知體統!」澤禧老氣橫秋地表示意見。「這話你小心別被姐姐听見,當心她給你頓排頭。」澤恩開口插入一句。
「安啦!現下滄溟哥哥回來,姐姐才沒功夫理咱呢!」一句話說得酸氣四溢。其實,誰不知道千江最疼澤禧。
「說得也是!」
越海鵬笑著擁住妻子,帶著兩個小兒子往回家的路上走。千江見自己追不上滄溟,索性坐在沙灘上耍賴。
半晌——
「怎麼,真動氣了?」越滄溟折回她身邊。
千江別過臉,不吭一聲。
「用這個向你賠罪好不好?」他挨著她坐了下來。
千江回頭,但見他手掌心上擺了一只通體碧綠瑩透的翡翠指環。「這是——」
「放心,是上渤州時在銀樓買來的。」頓了一下,他接口又道︰「店家說這是古玉,傳說可以趨吉避邪,還可以滿足人的願望呢!」
「胡謅!若是這樣,店家大可自己留著許願,豈有將寶物往外推之理。」
「因為這指環會挑選自己的主子,不合適的人要強戴,輕者頭昏,重者會招來禍端。」
「這是店家說的?」
他點點頭。「怕就別戴!」
千江瞅他一眼,二話不說,套上指環。
「怎麼樣?還好吧!」
下一刻,她毫無預警地昏了過去!
越滄溟臉色驟變,一把將她摟人懷里。「千江……千江……」旋即,她睜開眼,笑彎了眉。「滄溟,你真好騙!」
「你——」他抄起她的手,低頭湊近她的臉……
這突如其來的男性氣息把千江嚇住了,她瞠大一雙水眸,清麗的小臉上布滿無措!
「哈!嚇到了吧!」他在距她鼻尖一寸時停下,似笑非笑地盯住她,俊顏染上三分邪氣。
「你、你最討厭了!」說著,千江翻身掙開他,往回跑開。雖然,適才的舉動只是想捉弄她,可,奇怪的是,在捉弄的同時,他卻真實地起了欲親芳澤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