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如果家勁大哥……有外遇的話,你會怎麼辦?」這問題她在心底悶了很久。
家勁和喬倩是公認的璧人,結婚七年感情依舊如婚前如膠似漆。
喬倩像是听見笑話噗哧一聲。「他敢!」
楚楚道︰「我是說如果……」
見楚楚一臉嚴肅,喬倩低頭想了想,「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楚楚險險被嗆到。「這麼開放啊……」
「話還沒說完。我會眯起眼瞄準準星,一槍斃了他。」她冷笑補充,舉手比了個射擊的手勢。
暴力而,直接,這就是喬倩愛的表達。楚楚明白。這也是她的方式。
她想要的愛是獨佔的,絕對而純粹,永遠沒有折衷。這樣的愛是不能和別人分享的,然而在東方驥的心里似乎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從一而終的認知。
難道真應驗了所謂男人多情,女人專情的名言?
「你們姊妹俯偷偷躲在這里聊什麼?」被喬倩冷落已久的丈夫尋來。
家勁將兩手上的雞尾酒各自遞給了楚楚和喬倩,然後在嬌妻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
「原本想留點時間讓你們姊妹說些體己話,可是我已被擱置太久了,不耐寂寞,只好出來通緝嬌妻。」
「誰冷落你來著?剛剛才和楚楚聊起你呢。」喬倩愛嬌的偎入他懷中。
「喔?那肯定不是好話……難怪先前連連打了幾個噴嚏。」他擁著嬌妻,神情是輕松適意的。
「誰說的!我們正在贊美你是本世紀罕見的好丈夫典範。」
「婚姻之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每對夫妻都有自己的相處方式。」
三個人同時望向大廳。
家勁銳利的眼暗暗觀察今晚的主角,那頭的他正和賓客周旋著,自己則得以好整以暇的慢慢觀察。
東方驥像是一個磁場,自然而然吸引了注意力。賓客像眾星拱月包圍著他。
「誰會料到能有機會一窺這位傳奇人物?看看他背後,那里仿佛燃燒著熊熊火焰……」他轉向楚楚,「這是個性格無比強悍的男人,在商場上靠著有過人的領導力和決斷力,所以能無往不利。可這樣的強烈性格和駕馭他人的強勢,在本應對等的婚姻關系里未必是件好事……他的另一半若是不夠堅強就會被他吞沒,成為一個沒有聲音、沒有自我的影子。說句難听的話,就是成為他的附屬品。」他語重心長的說道。
家勁一番話像閃電直直打中她心坎,勾起了夢魘。
多年前的東方驥像一道旋風狂襲入她的生命,迅速得令她不及思索就被他周身炫目懾人的光亮俘虜了身心。
他太強悍,也逼得太急、太緊,在他炫目奪人的光彩籠罩下,她甚至無法呼吸。
在東方驥身邊,她甚至沒法慢下來思考,某些冷靜的片刻里,她會有類似的疑問,懷疑自我就要被他一點一滴的吸收、吸收,直到再也沒有自己的存在。
正是因為這樣的認知,讓她驚惶倉卒逃離開。
她第一次用另一種角度看待這件事,是否該慶幸她逃得快?否則今天在東方驥身後那道沉默無聲的影子很可能就換成是她。
想到這兒,她整個人不禁打了個寒噤。
但如今,東方驥再度發動攻擊,意欲操控她的種種舉動的一切不又是重蹈當年的覆轍?
明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築構的陷阱,而她還是笨笨的宛如飛蛾撲火就這麼直直的躍入,而最可怕的是她根本情不自禁、不能自己!
瞧見她恍惚出神的模樣,喬倩向自己的丈夫投以一道輕責的目光,然後笑說︰「你別听你姊夫那一套。家勁是心理醫師的職業病,遇誰都不免先分析觀察一番,我偶爾稍稍嘮叨一下都會被他這庸醫診為歇斯底里癥侯群,所以你可別信他!」
家勁只當楚楚臉上出現的驚惶是單純的恐婚癥侯群,安撫地微笑。「楚楚,婚姻之道,如人飲水,我相信只要有心,定能把握住幸福。」
她點點頭,輕啜了一口杯中物,勉力而笑,「我也衷心希望如此。」
見楚楚略微黯淡的神色,喬倩知她極需要個人的空間整理紊亂的心豬,听見大廳傳來的華爾滋樂曲,于是放下手中的酒杯,勾起丈夫的手,嫵媚的一笑。「休息了太久,該是咱們下場跳舞松弛筋骨的時侯了!」她眨眼促狹,「當然哪,或許有人已經年老體衰跳不動,我也可以諒解的啦……」
家勁會意,露出個懶洋洋但充滿誘惑的一笑,接下嬌妻丟來的戰書。「這位小姐敢情是在暗示我體力不佳?等著瞧,看看是誰向誰求饒!」
他紳士般引領著妻子離開陽台,緩緩步入大廳,加入舞池中的儷影雙雙。
楚楚看著他倆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的情感和默契,欣羨之情油然而生。
抬頭望向天鵝絨般靛藍的夜空,夜涼如水,一陣冷風迎面吹來,驚醒了她短暫的迷離沉思。
她回過神,透過玻璃窗,試圖尋找人群中那唯一心系的人。
正因為她的雙眼是如此專注的瞧著那挺拔的身影,不曾注意到身邊多了一位女人。
意識到身邊多了另一個氣息,她抬眼,然後不由得身形僵住。
樂瞳心。
兩個本該一輩子無交集的女人,卻在這奇異的一夜相逢了。
一陣久久的寂靜後,樂瞳心緩緩的、遲疑的開口,「好久不見了。」
楚楚轉過身,面對她。
「的確,五年多了。」五年多前在幾次的社交場合她們彼此打過幾次照面,只可惜圈子不同,也沒機會建立起友誼。
一時間兩個女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楚楚這一輩子沒踫過比現在更尷尬的時刻,畢竟她從沒想過肥皂劇中當大老婆遇見自己老公的情婦那類發噱的情景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她屏息暗想,東方驥該不會惡質到將兩人之間的交易透露給他的結發妻吧?
這念頭方閃過,就听見樂瞳心開口,「這陣子,驥的心情特別好,我猜這都是因為你的緣故。」
樂瞳心說得雲淡風清,可楚楚卻听得寒毛聳立,背脊發涼。
「什麼意思?」她小心翼翼的詢問。
樂瞳心欲言又止,最後長長的嘆了口氣。「你和驥之間……我都曉得。」
「你知道我們之間的……交易?」她張大眼,不可思議的叫嚷。
見樂瞳心微點了頭,楚楚不禁露出一個苦笑。
還說人生如戲,人生根本就是一出戲!
她極力回想劇里當老婆和情婦見面的場面該上演些什麼……至少要感謝樂瞳心沒有一見面就來段慣見典型的拳打腳踢、撒潑叫囂的全武行戲碼。
不,樂瞳心不會,那一類的戲不適合套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
楚楚定神打量眼前的女人。樂瞳心身上有種優雅雍容的特質,她的一言一舉都予人高貴近乎矜冷的感覺,一種用世故文明構築成,略帶疏離、冷漠的氣質。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貴婦形象本該教人退避三舍的,可偏偏樂瞳心的周身環繞著另一種特殊的、無以名之的憂郁氣質,讓人看了不禁油然興起憐惜、保護之情。
「你為什麼不生氣?」直覺樂瞳心並非前來興師問罪,楚楚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這回輪樂瞳心微笑。「說出來你一定不相信……可我真的很高興你回到驥哥的身邊。」
楚楚撇了撇嘴,低不可聞的咕噥︰「說得好像我有選擇權似的。」
「不可否認,你對驥哥是有情的……對吧?」樂瞳心試探的問。
「重點不是我對他是否有情,而是他是你樂瞳心的丈夫!」楚楚突然眼一眯。「難道他待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