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的緘默確認了自己的勝利,東方驥得意的笑了,他以臀靠向大桌穩住重心,接著朝她傲慢地勾勾手,宛如臨幸的君王那樣不可一世。
「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他猷為他是誰!楚楚暗暗咬牙,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你若不過來也可以,就當喬氏的股權交易作罷,請便吧。」他隨意揮一揮手。
事情發展至此,再愚笨的人也該懂得他心里的詭計。
「這就是你那黑心腸里打的鬼主意,對吧?利用喬氏牽制我、打擊我……東方驥,你果真是個了不起的商人。」她忍不住冷聲諷刺。
「過獎。」東方驥不為所動,依舊是莫測高深的表情,等著美麗的獵物心甘情願的自投羅網。
強抑下憤怒,她緩緩地走向他,一步一步,直到三步距離之外,他突然如迅猛的鷹禽一把攫她入懷,拉她緊貼住自己。
靶覺到月復部頂著的灼熱硬物,楚楚的臉瞬間如火焚燒。
「在這里?現在?」這……太快了吧?她的表情像驚慌失措的小鹿。
看穿了她的靦腆不安,他露出性感的一笑。「在商言商,我只是預收訂金。」
禁不住她瀲艷紅唇的召喚,他低俯下臉孔,品嘗她的甘美,那比記憶中更加甜蜜柔女敕的滋味……
然而她只是一逕緊閉著唇,不肯回應,那扭捏、冷淡的模樣惱怒了他。
東方驥大手一個使勁,她順勢被翻倒大桌,感覺到背脊貼上的一片冰涼、平滑。
桌上東西被他大力一撥,紙張飛揚,玻璃紙鎮落她應聲碎裂。
她因著他散發的暴力,唇邊止不住逸出一陣驚喘,見他俯下強悍的身體和幽闇的眸子。
「曾經,這個身子的每一處都屬于我,哀求我的佔有……」他使勁的鉗制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紅艷的唇,有力而需索,以近乎暴力的方式吻著她。
東方驥的手順勢撫上她的背後,猛力推她壓上自己的身體,使兩人緊緊貼合,然後前後移動,尋求男性本能的快樂。
「不要……」她用盡力氣以手抵住他的胸膛,企圖拉開兩人的距離,卻激得他越發冷酷。
「承認吧,我可以在這兒就上了你,此時,此地。」
她閉上眼,轉過頭不想看見他勝利的目光。
他定住她的腦勺,強迫她以眼對眼。
「說,你是我的!」火熱的眸光燃燒著熊熊的佔有欲。
楚楚染上一層迷霧的水眸,含著無言的祈求與濃濃的哀傷。
泛著緋紅的臉,死命咬著唇,直到在舌尖嘗到了一絲血味,她身體哆嗦著,拚了命想維持自己僅存的尊嚴。
倔強!
放開手,他不要兩人多年後相逢的第一次在這張檜木桌上草率的打發,雖然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狂野吶喊著佔有她。
然而,他再也不會讓她輕易的離開,這一次,他要狠狠地在她身上烙下記號,野蠻地標明他的領地。
她低頭慌亂的拉下衣衫,眼角瞄見一個翻倒的相框,忍不住以手拾起。
相片中的背景是游樂園,東方驥和一個約莫五歲大的小孩子,身上白衫牛仔褲的父子裝打扮,一大一小肖像的臉孔宛如同一個模子烙出來。
心,因為照片中那神似的笑容無端的抽痛了起來。
「孩子的……母親好嗎?」
「瞳心?」他一頓,搜尋她的眸光帶著深意,「還是同以前一般。」
慢不經心的應答,卻深深傷痛了楚楚的心。
「她……可知道……我們的……交易?」交易。多麼猥瑣、不堪,卻再貼切不過的字眼。
這回東方驥蹙起了劍眉。「這干她什麼事?」
他的不解是那麼的理直氣壯。
而他的理直氣壯卻比毒還烈,比劍更銳,滲透腐蝕她的心,直到整個人徹底的涼了心。
所以呵,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點,一切都沒有改變,她仍然是第三者,只是這一次她身不由己。
「求求你放過我好嗎?為了你,我躲得好累、好累……饒了我吧?我再也不能承受這一切了……」她雙手捂面,分外的荏弱。
他們之間,他明明是負心的那一個,憑什麼用這般怒火中燒的面孔待她?
「放了你……」東方驥俊臉突地一沉,仰頭長笑,宛如厲鬼。「那是不可能的事,我早就知道女人都是不可信的動物,而你,更是個中翹楚。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讓我栽了大跟頭的女人,這種羞辱我永志難忘。」
第一次,楚楚打從心底害怕起眼前這個男人,他的心,再也探不著了的深沉幽闇呵。
捕捉到她淒惶的眼神,他只是一笑。「楚楚啊,你終究不是木頭人,灑月兌得不夠徹底,才會被敵人探著了底線,這一回,你已是我的囊中物,再也無所遁形──」
「……我要走了。」此時北刻她只想遠離他,愈遺愈好。
這回他並沒有阻止她。「讓凌亦倫送你回去,順便打包你的東西。」
她點點頭,慢慢地走開。
他突然開口,「值得嗎?楚楚。」
她的手停在門把上,感覺熾熱的目光燒灼她的背。
「值得嗎?為了追求你所謂的自由,為了所有的冒險而拋下……這一切,值得嗎?」控訴的語氣似刀刃狠狠凌遲她。
楚楚霎時淚已盈睫。
不許哭,她命令自己。帶著僅存的自尊,她輕輕轉動門把,頭也不回的筆直走出他的視線。
※※※
夜。冷汗浸透的夜。
被那種幾欲窒息的寂寞給侵蝕,東方驥猛然睜開眼。
推開糾結的黑色絲被,隨手抓起睡袍套上,他信步走向房間另一端的落地窗。
推開窗子,走出陽台,雙眼視而不見的穿過一大片草坪,落在黑暗盡處。
這樣的情形早已司空見慣。
夜復一夜,被同樣一個鬼魂給糾纏、給驚醒,不眠的夜。楚楚。
她用那深邃如子夜閃爍的星眸凝視他,她以那貓一樣的慧黠神情撩撥他、顛覆他所有理智。
一度,在擁她入懷的同時,他亦瞥見了開放的天堂之門。
然後是一片虛無、荒涼。
寂寞。無以復加的寂寞。
在親炙楚楚的美、體驗到她小小身軀散發的充沛生命力,其他的女人都在他生命中褪成了黑白慘淡的模糊背景。
考慮要為自己倒一杯威士忌加冰塊藉以麻痹自己的腦,可懋一想又隨即作罷。
他不必飲酒。
對楚楚深沉的愛就是一種酒,飲了就化做思念,他早已上了癮,夜夜舉杯,遙向那一年,初初相見的那一年。
心不在焉地掏出口袋里的煙,點燃。
叼著煙,隔著煙幕,了無睡意地望向遠方,突然咧嘴一笑,思緒陷入遙遠的回憶……
他一直記得那個遇見楚楚並且與她相愛的夏日回憶。
那種體會沒有言語可以形容,就宛如捉住了一個奇跡、領受到一項奇異的恩典。
他知道他這輩子只想握住一雙手,一個相依相系的生命,而且知道錯過就此生不再。
弱水三千,他只願取這一瓢。
萬萬沒料到飲下的這一瓢卻是無藥可解的毒鴆!
在東方集團遇上危機,接著父親過世的打擊後,楚楚的叛逃似乎是命運捉弄的玩笑里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他責無旁貸的扛下東方松柏留下來的重擔,超乎一般人所能想像的投入工作札,藉以轉移注意力和遺忘痛苦。
幾年過去,東方集團成為他引以為豪並讓人人稱羨的成功典範。
失去親人的創傷隨時間流逝而漸漸平復,失去她的痛苦卻與日俱增。
像靈魂的版圖遺失了最重要的一塊,那股噬人的空虛慢慢蠶食他的生命。
東方集團的成功再也引不起他的興趣,拚了命的工作也無法彌補心中愈來愈大的荒涼時,他開始憎恨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