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
「驚雷、伏雨。」
兩個人影自花叢後迅速閃出。
「你們倆都听見了吧?」獨孤或的腔調里笑意猶濃。
「是。」驚雷恭敬的低應一聲。
伏雨則是毫不客氣嗤地一聲,「沒見過這麼短路的女孩子。」
這叫裴敏的女孩也未免太粗線條了吧,不長眼的在主子面前說了一籮筐的壞話,害
她為這女孩子暗暗捏了幾把冷汗。
可教她納悶的是主于竟沒有一絲被冒犯的味道,相反的還不時大笑,害得她幾次驚
詫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難得在這一大堆混物中遇見這麼一樣寶,一個渾身上下都是喜感的女孩子。
「裴敏。」他品味這個名字停留在舌尖上的感覺。有絲絲的微甜,不壞。
「明天早上我要在辦公桌上看見這女孩的資料檔案。」他頓了下,強調道︰「所有
的。」
兩人餃命答諾。驚雷維持他一貫的寡言沉默,伏雨則微撇了撇嘴。
獨孤或再度陷入自己的恩緒中。
本來以為又是一場無趣的晚宴,沒想到中途蹦出一個開心果,用她肆無忌憚的話語
挑起了他蟄伏已久的好奇心。看來停留在台灣的這段日子會很有趣。
第三章
夕陽余暉,將一人一貓一狗的影子拖得老長,頗有「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
落寞意境。
「我拜托兩位收抬起那副饞相,要不我真要列入公園黑名單了。」裴敏疲憊的聲音
帶著一絲哭腔。
老狗尼采是天生的甜食主義,只為了一支棒棒糖,尼采完全喪失狗格,前肢一伸,
伸身就趴在四歲小娃的肩上討糖,嚇得小孩放聲大哭,更甚的是這時候笛卡兒還不甘寂
寞地在一團亂中,蹬的一躍跳上小孩子的頭上,這下可把人家大人給惹毛了。是可忍,
孰不可忍,只見人家挽起袖子怒氣沖沖的興師問罪,她這狗主人只得帶著尷尬的干笑,
一邊打躬作揖,一邊眼明手快拉著兩名現行犯落荒而逃。
「嗚……」
「喵……」
兩只寵物不約而同露出羞愧的表情,不愧同一個主人養的,見風轉舵的本事和主人
如出一轍。
「少假了,身為主人我還不了解你們一貫的伎倆嗎?」她索性雙手擦腰就在家門口
教訓起來。「每回出門前都告誡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明明肚子都喂飽了,還一副饑腸漉
漉的模樣,你們喔,上輩子準是惡鬼投胎,一點家教也沒……」說著說著,她眼角覷見
了一個黑影。
裴敏打住嘴邊的話,同時轉過頭去,只見一個衣裝筆挺的男人帶著個公事包在她們
口翹首晃腦的,好不可疑。
她有些好奇,一人一狗一貓停下與他互相張望。
來人白面素淨,方正的臉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
不是賊,端是瞧瞧她門前一副落拓樣,斑駁月兌落的大門,再笨的賊都懂得打退堂鼓。
另外就是他的服裝,絲質領帶,三件式西裝,活月兌月兌就是辦公室豢養出來皮白女敕肉
的白領階級。
大概又是哪家公司來拉保險或推銷商品的。
只可惜他太笨了,要拉生意也不該往這一帶巷子里鑽。不過看他人模人樣的裝扮,
顯然業績不差。
「你找誰?」站在自己的地盤上,她放肆地拐著三七步,模樣有點兒狂。
對方見來人是個小蚌頭女孩,微怔了一下,立刻堆起禮貌性的笑容問道︰「我找裴
敏小姐。」
「我就是,有何貴干?」
是她眼花了,還是對方真的在乍听她名字時下巴跌了一下。
「小妹妹,你可別跟我開玩笑啊,我有正經事找裴小姐。」雖然眼神有絲詫異,男
人還是維持著笑容可掬的模樣,不愧是做業務的高手。
「第一,我年紀已二十有五,早月兌離了被人稱做小妹妹的階段。其次,我姓裴單名
一個敏,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她斜睨著他說,「還有,找我什麼事?如果想拉生意推
銷東西,那就謝謝再聯絡。」她揮揮手擺了個送客的姿勢。
男人額頭冒出一點一點的汗,他從褲袋中抽出一條手帕,隨便往額上一抹,接著從
皮夾中掏出一張名片。「裴小姐,這是我的名片。」
她順手接過漫不經心的瞄了一眼。
嗯,寰宇律師事務所,林昆正律師。
沒听過。
「我是欠了誰的錢,要你替他代為催討?」
「沒有。」
「還是做了違法的事?」
「也不是……」
「那你可以走了。」既然沒犯法,她直接下逐客令。
裴敏掏出口袋中的一串鑰匙,一邊開門,一邊叱喝著兩只寵物回家。
「裴小姐,這事說起來有些復雜,怕一時解釋不清,可否借府上一談?」他又掏出
手帕往額上抹了一下。
大熱天的,他恐怕已經在日頭下站了好一陣子。任何人見他揮汗如雨的模樣都會起
一絲憐憫之心,請他入內喝個涼水什麼的,只可惜裴敏生來鐵石心腸。
「不可以!」她回答得斬釘截鐵。「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律師還是假的。」
媽媽說不可以讓陌生人進屋。她揮揮手像趕蒼蠅般欲合上門。
「裴小姐,我是真的有事要與你商量!」林昆正沒經過大腦思索,做了一個不智的
舉動。他伸出手臂欲阻擋門板,結果卻被夾個正著。
「哎喲!」他哇地一聲慘叫。
她腦袋里同時浮起前陣子看的一些錄影帶,什麼人肉叉燒包之類一大堆恐怖片,當
下手下勁道更強。
「你再不走,就別怪我放狗咬人羅。」這次老狗尼采沒令她失望,隔著小小的縫隙
對著外頭的陌生人露出白燦燦的牙,威脅的低咆。
「裴小姐……你行行好,先饒了我的手呀!」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大笑。
「乖乖隆地咚,這兒是在干什麼?」
「你來得正好,阿軒,快報警。」一听到來人的聲音,她在里頭喊道。
「冤枉啊,這位先生。我不過是代表客戶有事和裴小姐商量。」林昆正趕忙辯解,
臉上斯文消失無蹤,只剩一片狼狽。
「少來,我又不認識你,沒憑沒據憑什麼相信你?」門里又傳來裴敏高分貝的質疑
聲。
「是啊,這位先生,你究竟有什麼事找裴敏呢?」程嘉軒笑容可掬。「對了,裴敏
,你的披薩來了。」
林昆正忍著痛,空著手連忙又掏出另一張名片。「這是敝公司的名片。我真的有要
緊事找裴小姐。」
程嘉軒低頭瞧了一下名片,低低吹了一聲口哨。「裴敏,你是干了什麼好事,怎麼
惹到了全台灣最大的法律事務所?」
「我哪知啊。」
「裴敏,你該對人家好一點,搞不好將來哪一天你犯了法,還得靠人家那張舌築蓮
花的嘴替你求處減刑呢。」
「呸呸呸!把披薩從牆頭丟進來,你人可以走了。」她沒好氣的說。胳臂向外彎的
家伙。
「喂,這是裴爸爸教導出來的女兒嗎?」程嘉軒提高嗓音。「下星期我要回南投省
親,當裴爸問起你,我可要怎麼說呢?總不能說︰「裴爸,你養出了一個不懂禮貌、過
河拆橋的妞兒。」」他戲劇性的頓了一下,又故意嘆了一口氣,「想想看裴爸會多難過
,然後鐵定領著一群徒弟殺上台北,拎著女兒回去好好教訓……」他說得愈來愈樂,連
聲音都興奮地顫抖了起來。
「程、嘉、軒。」她一字一字好不咬牙切齒。「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是,你想怎樣?」他好整以暇的反問。打小一同長大,早就模清了裴敏天不怕
地不怕就怕裴爸。裴爸平地一聲獅吼,裴敏馬上乖得像只噤聲的小老鼠。
始信萬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裴爸克小敏,小敏克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