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干嘛摟摟抱抱的?」
原本密不可分的兩道人影倏地分開。兩人瞧見宓兒睜大了眼楮。
「宓兒!醒了,你覺得怎樣?」時毅圍上去急問。
「我好餓,想吃茵茵煮的紅燒雞。」
聞言,對毅和冷茵茵開懷的笑了。
冷宓出院後一反低調,作風大變。她幾乎無宴不與、夜夜笙歌,而且她換男伴率之高無人能及,沒多多就成為倫敦社交界最聲名狼藉的」名女人」。
尚恩和冷若水對女兒的改變看在眼里雖然不曾說什麼,卻也痛在心里。
如同前幾個夜晚,帶著七分醉意的冷宓晚歸,頭痛欲裂的她只想趕快回房躺在柔軟的床上睡上個十天八天,卻發現半掩的書房門邊透出的光線,她不由得悄悄向前。
「尚,你知道我從未恨過任何人,但這回我真的好恨亞力桑德斯……因為他奪走了我們最寶貝的女兒。」
一向溫柔的冷若水今天竟說了重活,因為女兒的苦也是她心底的痛。
「若水……」
她淚眼婆婆,」瞧瞧她,原本一向活潑好動的寧馨兒,現在卻成了強顏歡笑的木頭女圭女圭……我的心好痛……!」
「噓……莫哭,」他溫柔的為她拭淚,」給她一點時間復原,這孩子冰雪聰明,她會想通的。」
冷宓呆若木雞,也不知道自己在門外站立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房里的。
撲倒在床上,她恨恨的捶著羽毛枕,一邊咒罵自己,這些日于來她只是躲入自己的世界,對周遭不聞不問,而這樣的自私竟連累至親受苦,她究竟還要像只小鴕鳥埋頭躲在沙堆里多久啊?
母親的眼淚像是當頭棒喝,提醒她該是療傷止痛的時候了。是該振作的時候了,也許很難再找回從前的天真,但至少她不希望再讓母親暗暗擔心流淚。
冷宓一個人坐在小花園的涼椅上,機械性的翻閱雜志。這里成為她的避難所,她一向愛好大自然,從前有什麼委屈都是往這里跑,從大自然中獲得慰藉和平靜。
她不再喜歡往外頭尋歡作樂的舉動,看在公爵夫婦眼里也都安了心。
通常早上冷茵茵都會陪她在小花園里待一會兒,今天例外,因為冷茵茵去家庭醫師那地檢查。
冷宓正想著不知茵茵怎麼了,這些天她的臉總是紅紅的,像是起了疹子,該不會是季節交替引起的過敏。
突然,一個黑影罩下阻隔了光線。
她向上瞄了男人一眼,不認識,也許是父親的客人,但此刻她沒有當主人的心情,于是撤過頭希望他識相地離開了。」
不料那人沒有離去的打算。
「宓兒。」那男人咬了咳,企圖引起她的注意。
咦?這男人的聲音好生熟悉……她慢慢搬過頭。
「你……你……哈!你把胡子刮了!」天要塌下來了,這家伙一向嗜胡如命。」是哪根筋不對,讓你忽然改變造型?」
「茵茵過敏。」他一副扭捏樣,沒胡子做隱藏,感覺像沒穿衣服蔽體似的。
「這可奇了,她過敏于你的胡子什麼事?」冷宓問。
時毅無言。
冷宓直盯住他,沒有胡子遮臉,他的臉漸漸泛起一陣紅。忽然,她靈光一閃。」該不是你的胡子弄得茵茵不舒服吧?」怪不得茵茵要看皮膚科。
「茵茵一定告訴你沒剃胡子不準親熱吧?」她不懷好意地眨眨眼。
被她一語說中,時毅的臉頓時紅得宛如熟透的番茄。這下她更是笑得東歪西倒,樂不可支。
時毅和茵茵進展得挺快的嘛,想起自己破碎的感情,她不禁黯然神傷。
停止!不準再想了,這次算是拉回了一條命,以後她要為自己活,絕不再自怨自文。
「算了,能博你一笑,這些胡子算是犧牲得值得。你可知道這是你這麼多日子以來第一次笑?」時毅兄長式的捏捏她的雙頰,」要保持下去,知道嗎?」
冷如聞言,微微一愣。
時毅看看表。茵茵與醫師的面談該結束了吧?」我要去接茵茵,待會兒見。」
怔怔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冷宓的表情有些憂郁。
是嗎?她……笑了?
原本以為傷口被掩飾得很好,原來所有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她在自欺欺人。
自從事故之後,她像只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自己冰築起的心繭里,不听不聞不看也不願再感受,因著她心口上永遠的痛……
但今大,她發現自己還是有微笑的能力。
第一次相信,也許心中的傷口終有愈合的一天。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驅逐了。
因為賦閑家里,被母親驕寵過久,引起父親頻頻吃飛醋,于是被安上了打擾父母親恩愛的罪名,在公爵大人一聲令下,就被時毅和茵茵兩人架著到巴斯游玩。
春天的巴斯很古典,莊嚴、華麗的歷史建築,是珍奧斯汀筆下達西先生和伊莉莎白的世界。
阿毅和冷茵茵決定要沿著珍奧斯汀筆下的場景,進行一趟」傲慢與偏見」之旅。
「哎喲,小兩口要玩,沒事找我來干嘛?多了一個電燈泡。」看不慣他們倆卿卿我我,時毅和冷茵茵還來不及阻止,冷宓已轉頭一溜煙鑽進了羅馬浴池,消失無蹤。
羅馬裕池是巴斯最負盛名的觀光點,是古羅馬侵略英格蘭留下的遺跡之一,然而經過歲月摧蝕,余下的殘墟破壘實在沒什麼看頭。
尤其是露天的羅馬浴池,水面泛著陣陣清煙,一片墨綠看起來挺骯髒的︰真有點掃興。
一個男人趨前搭訕。」一個人啊?小美人。需不需要人陪你作伴?」
全身上下印行頭加起來……公子哥兒。美人?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這家伙大概是沒魚蝦也好。
也許她一個人落單,才招致別人的覬覦。
「走開。」她語氣冰冷。登徒子!
那家伙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
「哎喲,別這麼凶嘛,哥哥我是怕你一個小女孩不安全。」「就是有你這種人才不安全,她在心里暗道。
「別嘛,跟哥哥一起,兩人才有伴照應。」他邊說邊伸手拉她的手。
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個過肩摔將那登徒子捧飛了出去。
他龐大的身軀咚一聲掉進羅馬浴地,水花飛濺,引起被波及的游客們一陣驚叫。
待驚魂甫定,再看見那登徒子落水狗的狼狽樣,眾人漸漸忍不住嘩笑開來。
圍觀的人群之外,石柱邊倚著一個男人,一只含笑的灰色眸子始終帶著興味將一切攝入眼底。
又到了皇室獵狐的季節。
冷宓一向喜歡戶外運動,于是就跟著去了。
沒想到一群人里意見著了上回那個登徒子。
招來身邊的女伴,她小聲詢問︰「你認得前面那個看起來獐頭鼠目的家伙嗎?」
「那位威廉爵士是全英國最聲名狼藉的公子,仗著伯爵之子的身分,花台舞謝流連忘返。最喜歡勾引年輕的女生,喜歡嘗鮮,搞大了幾個女人的肚子,就讓家里為他收拾爛帳,用錢給打發。你認得他嗎?」
「恐怕沒那個榮幸。」
「你確定不認識他?他看你的模樣好奇怪……」女孩懷疑的視線在兩人之間瞄來瞄去。
這話還算含蓄哩,那家伙現在簡直就是火目金楮。咬牙切齒,一副想將她生吞活剝、拆解人月復的模樣。
誰怕誰呀?別以為仗著自己的惡勢力就可以為所欲為,她冷宓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一陣鳴笛聲,獵狐行動開始了。
馬蹄聲一陣陣沖出,挽起轡繩臨行前,趁人不注意,她轉頭對那個登徒子做了一個挑釁的手勢,當下惹得那家伙面紅耳赤、火冒三丈。
見目的達成,她低喝一聲,一馬當先的沖出,拋下一串笑聲。